周曉琴端起那碗灰色的糊糊。
迎著母親期盼,又帶著些許討好的目光。
她面無表情,一口氣喝得干干凈凈。
溫熱的粥滑入喉嚨。
那股熟悉的,混合著土腥和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味蕾上炸開。
胃里習慣性地翻滾,生理性的惡心感直沖頭頂。
她放下碗,對母親擠出一個安撫的笑。
“媽,我吃飽了,你去休息吧。”
門被關上,隔絕了母親擔憂的視線。
周曉琴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
她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胃里的灼燒感和惡心揮之不去。
這不是食物。
這是營養,是維持這具殘破身體運轉的,最粗劣的營養。
想要吃到真正食物的渴望,從未如此刻一般強烈。
這股渴望不再是單純的口腹之欲。
它是一股滾燙的巖漿。
要將她心中那名為“野心”的種子,徹底催發。
而點燃這一切的火種,就是她那個看似雞肋的種植技能。
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聽起來像個笑話。
可只要能成功一次,她就能吃到真正的米飯!
只要一次!
這個念頭如火星燎原,瞬間點燃了她死寂的靈魂。
聯姻是梯子,貸款是踏板。
而種出真正的食物。
是她攀上這把梯子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這不僅是為了口福,更是為了向自己證明。
她的底牌,真實有效!
至于和那兩個,頭頂光環的堂姐妹明爭暗斗?
周曉琴對此嗤之以鼻。
蠢貨才會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那種地方。
她信奉的,是找個誰也想不到的角落,悄悄扎根。
等到枝繁葉茂那一天,誰還能撼動她分毫。
周曉琴放下空碗,碗底的灰色痕跡,像是在無聲地嘲笑她。
她的目光投向客廳角落。
那個還在徒勞擺弄著一堆廢鐵的少年,是她的弟弟,周家恒。
“爸呢?”她冷不丁地開口。
周家恒頭也不抬,聲音悶悶地從臂彎里傳出。
“在果林。”
“族里分配的任務,必須完成。”
他手里的能量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燒焦的鍋底上。
發出一聲沉悶的“鐺”。
那是屬于絕望的聲音。
“哦。”
周曉琴淡淡應了一聲,靠在門框上。
“下午就是‘選擇日’。”
她頓了頓,目光如炬。
“家恒,你想好了嗎?”
房間里瞬間死寂。
周家恒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緩緩抬頭。
過長的劉海下,那雙眼睛黯淡無光。
“歷練還是聯姻……姐你呢?”
周曉琴的目光,落在這個比她小三歲的弟弟身上。
瘦弱,內向,數據糟糕。
還有一個生育能力,幾乎為零的“孕體”標簽。
廢物中的廢物。
可偏偏,也是她在這個冰冷世界里,唯一的血親。
“家恒。”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你,相信我嗎?”
周家恒的手猛地一顫,能量扳手“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姐,你……”
“我選聯姻。”
周曉琴的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
她向前兩步,盯著他的眼睛,補充道。
“而且,我會向家族申請,聯姻后,你必須跟著我。”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周家恒腦中炸開。
他臉上的血色盡失,瞳孔驟然收縮。
聯姻,那是賣身契!
還要帶著他這個拖油瓶……
這不只是犧牲,這是在作踐自己!
“姐!你瘋了!我不能拖累你!”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利,帶著哭腔。
“我一個人去歷練!死了就死了!”
“閉嘴。”
周曉琴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她快步走到弟弟面前,猛地蹲下,迫使他抬起頭。
那雙眼睛里,沒有同情,沒有憐憫。
只有深不見底的冷靜。
“你以為我在可憐你?”
“我只是在做,對我最有利的選擇。”
周家恒徹底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