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琴是被活生生餓醒的。
胃里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瘋狂抓撓,攪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痙攣。
那股空洞,尖銳的饑餓感。
比第一次醒來時兇猛了百倍,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徹底吞噬。
她認命地從懸浮床上坐起。
身下的金屬床板,冰冷得像一塊萬年寒鐵。
環顧四周,房間小得令人窒息。
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嵌入墻壁的衣柜,再無他物。
墻壁是毫無生氣的金屬原色,冷硬地映出她蒼白憔悴的臉。
唯一的光源,來自那扇小小的圓形舷窗。
窗外是天華星特有的灰蒙蒙天光。
蕭索又壓抑,將房間內的一切都染上了絕望的色調。
這就是她這一世的家。
周家第十支,二房的小女兒。
一個掙扎在星際底層,活得不如村姑的倒霉蛋。
她赤腳踩上冰涼的金屬地板。
一股寒意順著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推開房門。
一股濃重的焦糊味,混合著金屬的腥氣,瞬間撲面而來。
周曉琴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頭,她死死捂住嘴,才沒當場吐出來。
客廳里光線昏暗。
角落里,一個瘦削的少年正蹲在地上。
對著一堆報廢的零件唉聲嘆氣。
是她的弟弟,周家恒。
他身上那件舊常服已經洗得發白,縮了水。
堪堪遮住手腕和腳踝,顯得有些滑稽。
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只有緊抿的嘴唇透出一絲執拗。
此刻,他正拿著一把能量扳手。
徒勞地敲打著一個已經燒得漆黑,徹底變形的鐵鍋。
“當!”
“當!”
聲音刺耳又無力,回蕩在狹小壓抑的空間里。
像是在敲響這個家的喪鐘。
聽到開門聲,周家恒頭也不抬,悶聲說。
“姐,初級的白粥……好像也燒糊了。”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和無措。
周曉琴靠在門框上,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從唇邊溢出。
指望他?
還不如指望自己。
可轉念一想,她又無聲地自嘲。
靠自己?一個精神力c級,體質c級的廢物,又能做什么?
在周家這種地方,連進入核心區域打雜的資格都沒有。
她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精神力d級,體質c級。
這種數據,在以基因戰士為榮的周家.
就是徹頭徹尾的恥辱,是基因鏈上的瑕疵品。
更致命的打擊,來自前幾天的家族體檢報告。
報告顯示,周家恒是“孕體”。
但這并非福音,而是詛咒。
因為報告的后半句是——受孕率,極低。
一想到這個,周曉琴的太陽穴就突突直跳。
一個無法成為強大戰士,又幾乎沒有生育價值的男性“孕體”。
這幾個字,是宣判。
他不僅帶不來任何榮耀。
反而像一塊沉重的鐵錠。
牢牢綁在,他們這個小家的腳上。
拖著他們,一起沉入無底的深淵。
周曉琴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她需要一個靠山。
一個足夠強大,能讓她一勞永逸的男人。
一個能讓她帶著這個拖油瓶,一起安穩活下去的庇護所。
否則,等到二十五歲被強制趕出族地。
她和弟弟的下場,只會比垃圾星上。
那些廢棄的金屬零件更凄慘。
她不得不承認,自私到骨子里的自己,也怕這徹骨的孤獨。
這個名義上的弟弟,是她在這個冰冷世界里。
唯一的,血脈上的聯系。
她有些嫌棄他,可是他對她真的很好。
除父母外,唯一對她真心實意的人。
她雖然氣他不爭氣,但怎么可能會,不管他呢?
況且,在這個時代,覺醒者和異能者的壽命動輒數千年。
如果不能活得舒坦,那漫長的生命。
將是一場永無止境的酷刑。
她必須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很好。
這個目標,無比艱巨,卻也無比清晰。
周曉琴轉身回到,自己那間小得令人窒息的房間。
“砰”的一聲關上門。
將客廳里那股焦糊味,和弟弟無力的身影隔絕在外。
她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
煩躁像無數只螞蟻,啃噬著她的神經。
再過幾天,就是決定她命運的“選擇日”。
擺在她面前的,有兩條路。
第一條,是“歷練”。
名義上是外出狩獵采集,為家族做貢獻。
實際上,就是讓她們這些d級,c級的“殘次品”滾出族地,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