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含章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這是給你的飴糖,但今日只能吃一塊。”
平安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接過紙包,卻先問道:“小東家,那些壞人還會來嗎?”
青羅和夏含章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連平安這樣小的孩子,都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緊張。
“有我們在,不怕?!鼻嗔_柔聲道,又囑咐,“平安,你病好了之后,多在鎮上走走,聽聽大家都在說什么。尤其是關于蘇家,或者關于我們作坊的,聽到了就回來告訴我們,好不好?”
“好!”平安用力點頭,“我認得鎮上好多人,他們說話我都聽得懂!”
離開平安的房間,夏含章輕聲道:“哥哥是讓平安去做小耳報神?”
“孩子的眼睛和耳朵,有時候比大人更靈?!鼻嗔_淡淡道,“況且,誰又會防備一個九歲的孩子呢?”
三日后,陳延年親自押送一批魚鲞前往臨安,順便打理新據點的事宜。他前腳剛走,后腳稅課司的差役就上門了。
為首的稅吏姓王,是個面色黝黑的中年人,帶著兩個跟班大搖大擺地走進作坊。
“聽說你們這生意做得不小啊,”王稅吏斜著眼打量院子,“把今年的稅賬拿出來瞧瞧?!?
夏含章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差爺請稍坐,我這就去取賬冊?!?
青羅從里間走出,拱手道:“差爺冒雨前來,辛苦了。劉嬸,去沏壺熱茶來?!?
王稅吏大剌剌地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目光在晾曬的魚鲞上掃來掃去:“聽說你們這魚鲞賣得挺貴?”
“都是按質論價?!鼻嗔_不卑不亢,“差爺若是有興趣,不妨帶些回去嘗嘗?!?
“免了。”王稅吏擺手,“咱們公辦就是?!?
夏含章取來賬冊,王稅吏裝模作樣地翻看,忽然指著一處道:“這一筆,怎么回事?數目不對吧?”
夏含章湊前一看,心中冷笑。這一筆是上月賣給臨安酒樓的貨,賬目記得清清楚楚,哪有什么不對?分明是故意找茬。
但她面上依舊恭敬:“差爺明鑒,這一筆是臨安醉仙樓的訂貨,銀貨兩訖,都有契約為證。”
“是嗎?”王稅吏冷哼一聲,“我怎么聽說,你們這作坊用的都是來路不明的魚貨?該不會是為了少交商稅吧?”
這話就說得重了。若是坐實了,不僅要罰重金,還可能吃官司。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王兄今日怎么有空到這小作坊來了?”
眾人回頭,只見里正撐著傘站在院門口,面帶笑容。
王稅吏一愣,忙起身拱手:“李里正,您怎么來了?”
“路過,聽見里面熱鬧,就進來看看?!崩罾镎呛堑刈哌M來,目光在稅吏和青羅之間轉了轉,“這是查稅呢?”
“是,例行公事。”王稅吏語氣客氣了不少。
李里正拿起賬冊隨意翻了翻:“羅記作坊是咱們清泉鎮的后起之秀,一向守法經營。王兄可得仔細查,別冤枉了好人。”
這話聽著是讓仔細查,實則是在提醒王稅吏適可而止。
王稅吏臉色變了變,顯然沒料到里正會為羅記說話。他哪里知道,夏含章早就通過平安得知稅課司可能要來找麻煩,提前就給里正送了一份厚禮。
“既然李里正都這么說了,那想必是沒什么問題?!蓖醵惱粲樣樀睾仙腺~冊,“我們再去別家看看?!?
送走稅吏和里正,夏含章長舒一口氣,后背已經驚出冷汗。
青羅卻神色如常:“這只是開始。蘇慕云既然動用了官面上的關系,就不會這么容易罷休?!?
“那我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青羅目光堅定,“不過,我們也要加快腳步了?!?
她望向北方,那里是臨安的方向,也是她們計劃中下一個落腳點。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夕陽從云層中透出金光,照在濕漉漉的院落里。作坊外傳來平安和幾個街坊孩童玩耍的笑聲,暫時驅散了空氣中的凝重。
但青羅知道,更大的風雨,還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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