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碼頭的風波,不出三日便傳回了清泉鎮。
這日清晨,陳延年滿面春風地踏入羅記作坊,還未進門便朗聲笑道:“羅青,你這一手碼頭宣揚標準的運作,實在是妙極!”
青羅正在指點張嫂調整魚松的翻炒火候,聞回頭,見陳延年手中拿著一本嶄新的賬冊,便知臨安之事已成。
“陳少爺喜上眉梢,想必收獲頗豐?”青羅凈了手,引他到院中石桌旁坐下。
陳延年將賬冊攤開,指尖點在一行數字上,難掩興奮:“豈止是頗豐!那日碼頭一驗,反倒讓‘陳記標準魚鲞’的名聲傳遍了臨安城。原本十筐貨,三日便售罄。這是明細,除去各項開銷,凈利一百五十兩!按約定,這是你們應得的七十五兩。”他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推了過去。
夏含章剛從賬房出來,聽到這個數字,眼眸微亮。她接過賬冊仔細核對,確認無誤后,才對青羅輕輕點頭。
“不僅如此,”陳延年壓低聲音,眼中閃著精光,“已有三家臨安的大酒樓派人接洽,想要長期訂貨。若這條線能穩住,日后每月獲利不低于此數。”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兩。
這對于初出茅廬的羅記而,無疑是一筆巨款。
然而青羅神色依舊平靜,她將銀錢推回陳延年面前:“陳少爺,這第一筆紅利,不如先合在一處,我另有一事相托。”
陳延年微怔:“何事?”
“請陳少爺用這筆銀子,加上你應得的那份,盡快在臨安租一間帶院子的小鋪面,不必大,位置偏僻些便可。”青羅蘸著杯中茶水,在石桌上勾勒出鋪面的輪廓,“碼頭喧囂,非長久之計。我們需要一個自己的據點,作倉儲、中轉,以及……接待些特殊的客人。”
陳延年立刻心領神會。
碼頭上人多眼雜,蘇家的觸角也能輕易觸及。一個不顯山露水的私密鋪面,既能保障貨物安全,也更便于進行一些不便公開的往來。他深深看了青羅一眼,這少年思慮之周詳,再次超出了他的預料。
“此事易爾,包在我身上。”他收起銀兩,隨即想起另一事,眉頭微蹙,“不過,蘇家那邊,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蘇慕云這兩日親自押運一批生絲去了蘇州,就是為了打通貢緞的門路,若他忙完,轉頭怕是又要想著如何報復我們。”
一直在旁邊安靜聆聽的夏含章忽然輕聲開口:“哥哥,我們一味防備,只怕防不勝防。”
青羅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顯然早已深思熟慮。她轉向陳延年,目光沉靜:“陳少爺,我們在臨安初戰告捷,蘇家此刻最在意的,便是他在蘇州的生意,尤其是那貢緞的門路。我們與其等他騰出手來再對付我們,不如……”
陳延年也是心思剔透的,瞧著青羅的神情,下意識接道:“不如……讓他自顧不暇?”
“不謀而合。”青羅頷首,“他在蘇州府應是根基不深,此番運作貢緞,必是動用了不少關系和本錢,力求穩妥。我們不必與他正面沖突,只需讓他這趟蘇州之行,不那么順遂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