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看趙大石,目光掃過猶豫的眾人,聲音清越穿透嘈雜:諸位鄉鄰,在此擺攤,所有食材、制作,皆可隨時查驗,若有食用后壞了肚子的,可到鎮西頭羅家作坊,領十倍賠償!
她語氣鏗鏘,目光坦蕩。
話音剛落,人群里鉆出個半大小子尖聲喊道:大家別信趙大石那幾個潑皮!他們是蘇家派來搗亂的!蘇家斷了羅記的魚,堵了銷路,現在連咱們在碼頭買個便宜吃食都要管!
此如火星濺入油鍋!
>gt;碼頭上這些憑力氣吃飯的漢子,誰沒受過豪強商戶的窩囊氣?此刻被這半大小子一語挑明,再看趙大石那副十足的惡霸嘴臉,積壓的不滿瞬間被點燃。
又是蘇家!
忒霸道了!
人家賣點吃食礙著你們什么了?
滾遠點!別耽誤老子買東西!
群情洶涌,怒目而視。趙大石幾人被這陣仗嚇住,色厲內荏地還想逞強,卻被越來越多圍攏過來的力工逼得連連后退,差點被一個憤怒的船夫推搡到水里。
青羅適時上前,對眾人拱手,語氣沉痛而有力:多謝諸位父老主持公道!我兄弟二人羅本分經營,童叟無欺,只因不肯賤賣祖傳配方,便遭如此打壓,欲將我兄弟逼上絕路!今日若非諸位明辨是非,我兄弟二人,怕真在這清泉鎮無立錐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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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番話,情理交融,雖未點明蘇家,眾人也知她所指,一時之間對蘇家議論紛紛。
趙大石見勢不妙,在眾人的嘲笑和唾罵聲中,灰溜溜地擠開人群逃走了。
經此一鬧,攤子的生意反而更加紅火。先前猶豫的,此刻也放心購買;不少人氣不過蘇家作為,更是刻意多買一些以示支持。帶來的貨品竟比預期提前半個時辰售罄。
傍晚,趙順從鄰鎮帶回一些魚獲,雖解了燃眉之急,但算完賬,他眉頭緊鎖:東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鄰鎮的魚價比咱們這兒高出近三成,長此以往,咱們的利錢怕是都要貼進去了。
夏含章輕嘆一聲: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總不能真的停工。
青羅看著那不算多的魚獲,沉吟道:成本是高,但至少我們還能開工,碼頭攤子的流水也能補貼一些。只是這終究是權宜之計。
趙順放下賬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壓低了些聲音道:東家,今日在鄰鎮碼頭,我還碰到個事兒。我正跟船老大討價還價,旁邊一個等著采購絲線的伙計,聽口音是咱們清泉鎮的人,便攀談了幾句,才知是陳記布莊的。
夏含章抬眼:陳記?可是鎮西那家?
正是。趙順點頭,語氣帶上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慨,那伙計也是個嘴碎的,抱怨說他們少東家最近也為生意發愁得很。說咱們清泉鎮的綢緞布匹生意,但凡是新花樣、好銷路,蘇家老爺總要插上一手,要么強行入股,要么就依樣仿制,再用低價擠兌,非得讓別人做不下去。
他說著,臉上露出憤懣之色:那伙計還說,蘇家這是把整個清泉鎮都當成了他家的后花園了!但凡是能賺錢的營生,稍微冒點頭、不姓蘇的,都得被他們想方設法地掐尖、打壓下去!咱們這魚鲞生意是如此,他們陳記的布匹生意,看來也沒少受這窩囊氣!
夏含章聞,秀眉微蹙,看向青羅:原來這蘇家在這清泉鎮一慣如此。
青羅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眼中若有所思。她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將陳記布莊同樣受蘇家打壓這幾個字在心里反復掂量了幾遍。
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樹大招風,蘇家勢大,自然看不得旁人分一杯羹。陳記……既然同在清泉鎮,又同是經商之人,應與蘇家也有頗多嫌隙。往后或許有機會,我們也可與陳家互助一番。
她沒有多說,但趙順和夏含章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敵人的對手,或可成為盟友。
是夜,蘇府。
管家垂首,細細匯報著今日碼頭發生的一切。
蘇慕云坐于太師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冰涼的翡翠扳指,臉上慣常的悠閑笑容終于消失不見。
去鄰鎮收魚?免費試吃?煽動那些泥腿子?他低聲重復著,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那毛沒長齊的兄弟倆,應變的能力和鼓動人心的本事倒是叫他刮目相看。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碼頭方向。那里,似乎還殘留著白日喧囂的余燼。
羅大……他喃喃自語,鳳眸微微瞇起,里面不再是純粹的惱怒,還混合了一絲不被察覺的期待,
你們還有招嗎?”
而在羅家小院,青羅于燈下展開一張素箋,沉吟片刻,落筆書寫。窗紙上,映出她沉靜而專注的身影。
風暫歇,浪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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