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老周和張文遠：“周哥，明天開始，門市部掛出告示，就寫‘紅星電子，真材實料，假一賠十’。把我們的產(chǎn)品檢測報告復印件擺出來。另外，搞個‘以舊換新’的活動，但凡拿著別家壞掉的同類元件來我們店的，都可以折價換購我們的正品。”

老周眼睛一亮：“這主意好！顯得咱們大氣，有底氣！”

“文遠，”林一又看向張文遠，“加快新樣品的測試進度，尤其是調(diào)頻頭，盡快拿出穩(wěn)定可靠的產(chǎn)品。我們要用新產(chǎn)品，開拓更高端的客戶，避開低端的泥潭戰(zhàn)。”

“明白，林總！”張文遠鄭重點頭。

“還有，”林一沉吟片刻，“通過我們在臺資廠和其他幾個穩(wěn)定客戶那里的關(guān)系，把永勝貨品質(zhì)量低劣的消息，‘不經(jīng)意’地散出去。重點提醒他們，貪圖便宜可能影響整機產(chǎn)品質(zhì)量，得不償失。”

吩咐完畢，老周和張文遠領(lǐng)命而去，辦公室里只剩下林一一人。

他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商場如戰(zhàn)場，不見硝煙，卻同樣殘酷。他不想惹事，但也絕不怕事。用陽謀對陰謀，用實力破詭計，這才是正道。

幾天后，紅星廠門市部掛出的告示和“以舊換新”的活動，果然吸引了不少客戶的注意。一些被永勝低價吸引過去、又吃了虧的小老板，拿著損壞的元件過來折價換購，對紅星廠的質(zhì)量交口稱贊。口碑，在一點點回升。

而關(guān)于永勝電子貨品劣質(zhì)的消息，也在小圈子里悄然傳開，一些注重質(zhì)量的客戶開始對其敬而遠之。

永勝那邊的生意，肉眼可見地冷清了下來。

這天晚上，林一加完班，騎著自行車往回走。快到小區(qū)門口時，路邊陰影里突然閃出三四條人影，攔住了去路。為首的是個膀大腰圓、脖子上掛著粗金鏈子的漢子，一臉橫肉，正是劉黑皮。

“姓林的，斷人財路如sharen父母，懂不懂規(guī)矩？”劉黑皮嘴里叼著煙，歪著頭，斜睨著林一，語氣不善。

林一單腳支地，停下自行車，臉上沒什么表情：“劉老板，做生意各憑本事，談什么規(guī)矩？”

“少他媽廢話！”劉黑皮啐了一口，“給你兩條路，要么，你的貨價提到跟我一樣，要么……”他獰笑一聲，身后的幾個混混往前逼近了一步，手里晃悠著棍棒之類的家伙。

空氣瞬間緊繃起來。

林一看著對方幾人，又看了看不遠處小區(qū)門口隱約的燈光和保安亭。他忽然笑了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對方耳中：“劉老板，現(xiàn)在是1993年，不是舊社會。打架斗毆，是要坐牢的。你覺得，為了這點生意，值嗎？”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而且，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該想想，你倉庫里那堆用回收料做的破爛，該怎么處理。聽說……工商和技監(jiān)部門，最近對市場上假冒偽劣電子元件的查處力度，可不小。”

劉黑皮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里閃過一絲驚疑不定。他盯著林一，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虛實。

林一不再看他，腳下一蹬，自行車緩緩從他身邊騎了過去，留下淡淡一句：“好自為之。”

劉黑皮僵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色變幻不定，最終沒敢讓手下人動手。

林一騎出一段距離，后背才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知道，剛才是在賭，賭劉黑皮這種地痞的欺軟怕硬和對于官方力量的忌憚。

幸好，他賭贏了。

回到家里，客廳的燈還亮著。宋清坐在沙發(fā)上，像是在等他，聽到開門聲，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未褪的擔憂。

“沒事吧？”她走上前，輕聲問。

“沒事。”林一笑了笑，換上拖鞋，“都解決了。”

他沒有細說今晚的沖突，但宋清看著他那比平時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眼底深處的疲憊，心里明白，他肯定又獨自面對了些什么。

她沒有再追問，只是轉(zhuǎn)身去廚房，端出一碗一直溫著的雞湯：“媽晚上燉的，說你最近辛苦，給你補補。”

林一接過碗，溫熱的感覺從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里。

窗外，月色清冷。

商場的暗流暫時平息，但林一知道，未來的路上，類似的挑戰(zhàn)絕不會少。

但他不再畏懼。

因為他有了需要守護的廠子，有了等他回家的燈光，和這碗熨帖肺腑的、帶著家味的雞湯。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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