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一整箱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金條,在昏暗的燭火下,驟然迸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那純粹的、屬于財富的光芒,與祠堂內那股古老腐朽的氣息,形成了強烈的沖突。
然而,王崇山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箱黃金,眼神中充滿了被巨大侮辱后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憤怒。
他沒有說話,只是猛地抬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那個木箱之上!
“砰!”
一聲巨響,沉重的木箱被當場踹翻!
數不清的金條“嘩啦啦”地傾瀉而出,滾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卻又無比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那名信使嚇得臉色煞白,連連后退。
“我王氏的祖宗,豈是爾等黃白阿堵物所能收買!”
王崇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之怒,如同驚雷般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傳我族令!”
他猛然轉身,面對著堂下數百名族人,那枯瘦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無比高大。
“召集所有族人、佃戶!”
“明日起,于冀州邊界結寨!”
“就說有‘鐵妖’過境,欲壞我冀州風水,斷我萬民生路!”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殘酷的寒光。
“我倒要看看,他林乾的刀,敢不敢砍我這數萬‘民意’!”
這番話,短促而有力,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威,讓堂下所有人的血液,都在瞬間為之沸騰!
“遵族長令!”
“誓死保衛祖墳!保衛龍脈!”
山呼海嘯般的應和聲,響徹云霄。
然而,在這片狂熱的氣氛中,角落里,一位須發更為斑白、神情也更為穩重的族老,還是憂心忡忡地站了出來。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提醒道:“族長,三思啊。下官聽聞,那位林侯爺在東瀛可是有‘黑船叩關’之舉,以雷霆手段逼迫東瀛君主簽下城下之盟。其人……怕是不好相與。”
此一出,堂內的喧囂為之一滯。東瀛之戰的傳聞,他們或多或少也都有所耳聞。
誰知,王崇山聽聞此,非但沒有半分的忌憚,反而從鼻孔里發出了一聲充滿了不屑的輕哼。
“匹夫之勇罷了。”
他緩緩踱步,重新走回那面巨大的“天理”牌匾之下,負手而立。眼中,充滿了對那種“蠻力”的、根植于骨髓的鄙夷。
“此乃冀州,非是蠻夷之地。這里,講的不是他那幾根燒火棍?!?
他頓了頓,抬起眼,目光掃過堂下所有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里,講的是‘天理’,是‘人心’!”
“他若敢動我王氏一人,便是與天下士林為敵!便是與這煌煌天道為敵!”
昏暗的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牌匾之上,顯得巨大而扭曲。他仿佛就是這片土地上,那不可撼動、也永不更改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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