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蓮的話音,如同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地刺破了中央地下議事堂那層凝固了千年的死寂。
“處決。”
這個詞本身就帶著血腥與不容置喙的終結意味。當它從一位護廷十三隊隊長的口中說出,指向的還是尸魂界一段被塵封的歷史根基時,其分量足以壓垮在場任何一位賢者的心神。
四十六道竹簾之后,原本穩定如山岳的靈壓出現了剎那的紊亂。審判者們在這一刻,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身份似乎發生了微妙的逆轉。他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反而像是被拖拽到被告席上,被迫面對一段他們聞所未聞,卻又可能與自身權力的來源息息相關的黑暗秘聞。
“荒謬!一派胡!”終于,那個從始至終都對夜月蓮抱持著最深敵意的尖銳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其中蘊含的怒火,與其說是源于審判者的威嚴,不如說更像是被戳中痛處后的驚惶,“你這是在污蔑我等先祖,褻瀆尸魂界的光輝歷史,意圖動搖國本!”
夜月蓮靠在卯之花烈溫軟而堅實的臂彎里,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沒有理會那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片深沉的黑暗,開始緩緩講述那個被“抹去”的故事。
“我的先祖,‘星詠一族’,并非是追逐權力的貴族,也不是執掌殺伐的武士。”他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蓋過了所有的雜音,清晰地回蕩在每一位賢者的耳邊,“他們是‘記錄者’,是‘守望者’。在尸魂界初創的混沌年代,是他們觀測星辰的軌跡,追憶那些逝去的、偉大的靈魂在生前留下的‘英雄史詩’。”
“他們以自身為‘容器’,以斬魄刀為‘媒介’,將那些早已消散的傳說與偉業,重新‘投影’于世間。其目的,并非為了炫耀武力,而是為了給后世的靈魂們立下道標,讓他們知曉,何為榮耀,何為守護,何為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覺悟。”
這番話如同一篇瑰麗而悲壯的史詩序章,在賢者們的心中構建出一個古老而神圣的家族形象。這套說辭是如此的精妙,它完美地將夜月蓮所有源自“型月”的能力——無論是固有結界萬象鏡界,還是英靈憑依,亦或是投影魔術——全都囊括進一個統一且自洽的“星詠”設定之中。
“英雄的傳說,是自由的,是無法被統一規格的。它不遵循鬼道的固定程式,也不拘泥于斬魄刀的解放形態。”夜月-蓮的語速不快,卻字字誅心,“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秩序被建立,規則被書寫。五大貴族的崛起,護廷十三隊的制度化,一切都開始追求‘統一’與‘可控’。”
他微微一頓,仿佛在回憶一段浸滿血淚的家族記憶。
“于是,我們這種‘不可控’且‘不統一’的力量,便成為了新秩序的‘異端’。一個能夠隨意‘重演’任何英雄偉業的家族,對于那些渴望將權力牢牢攥在手中的存在而,是何等巨大的威脅?他們恐懼我們能投影出初代護廷強者的力量,挑戰他們的權威;他們忌憚我們能重現古老王者的身姿,動搖他們統治的根基。”
“所以,罪名便被安了上來。”夜月蓮的嘴角勾起一抹蒼涼的自嘲,“‘異端之術’、‘蠱惑人心’、‘動搖國本’……聽起來,和諸位賢者大人剛才對我的指控,何其相似。”
這句話,如同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四十六室的臉上。
“最終,一場針對星詠一族的‘清洗’開始了。我族的先輩們,不是在戰場上榮耀地倒下,而是在審判庭上被宣判為罪人,然后被處決。所有關于我們的歷史記錄被焚毀,我們的名字被從一切典籍中抹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就是你們在檔案中找不到任何記載的原因。不是因為我們不存在,而是因為你們的先輩,親手埋葬了我們。”
邏輯的閉環,在這一刻完美扣合。
這個故事,解釋了他力量的來源,解釋了他為何擁有遠超常理的能力;解釋了他對尸魂界的忠誠——因為“守護”本就是銘刻在血脈里的本能;更解釋了為何這段歷史無人知曉。同時,它還含蓄地批判了現有制度的僵化與排他性,這一點,甚至能與京樂春水、浮竹十四郎這些思想開明的隊長產生隱秘的共鳴。
“夠了!”那名死硬派賢者被這番誅心之論徹底激怒,靈壓狂暴地涌動,“無論你如何巧舌如簧,都無法掩蓋你身懷禁術的事實!這一切都只是你為了脫罪而編造的謊!”
議事廳內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無形的壓力幾乎要凝成實質。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得仿佛能撫平一切創傷的悅耳女聲,輕輕響起。
“諸位賢者大人。”
卯之花烈向前踏了半步,將虛弱的夜月蓮更緊地護在懷中,臉上依舊掛著那悲天憫人的微笑。她這一動,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匯聚在她身上。
“作為蓮的主治醫師,從他在空座町決戰后,我便一直在為他進行最細致的檢查與治療。”她的聲音柔和而專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性,“我可以向各位證明,他的靈魂狀態,確實處于一種極不穩定的‘碎裂’與‘過載’之中。就仿佛……一個脆弱的容器,被強行灌入了遠超其負荷的、龐雜而古老的記憶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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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讓所有賢者都愣住了。
卯之花烈是誰?她是四番隊隊長,是尸魂界醫療體系的,是活著的傳奇。她的話,在“身體狀況”這個領域,擁有著等同于山本總隊長在“戰斗”領域一般的絕對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