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刀的話,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夜月蓮的靈魂深處。
“外來者”……“英靈”……
這兩個詞匯,是他穿越至今最大的秘密,是他賴以生存的根基,也是他永遠無法對人說的禁忌。此刻,卻被一個初次見面的、來自地獄的咎人,如此輕描淡寫地一語道破。
夜月蓮臉上的從容與鎮定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盡管只有一瞬,卻依然被黑刀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沒有追問,只是沉默地轉身,朝著地獄更深處那片被無盡鎖鏈纏繞的黑暗走去,背影孤高而蕭索。
夜月蓮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跟了上去。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對方既然能點破他的身份,就意味著自己最大的底牌已經暴露在未知的敵人面前。現在,他必須搞清楚,這所謂的“地獄之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這片由森森白骨鋪就的絕望平原上。
越是深入,夜月蓮就越是心驚。
地獄的景象,和他想象中只有哀嚎與酷刑的煉獄截然不同。穿過最初那片混亂的懲戒之地,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一座宏偉得令人窒息的城市,出現在地平線上。
那是一座完全由巨大骸骨與斷裂的鎖鏈構筑而成的城市。黑色的高塔刺破猩紅色的天空,巨大的肋骨形成了拱門,無數咎人穿行其中,卻并非混亂不堪。他們神情麻木,但行動間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秩序感,仿佛一支沉默的軍隊。
看到黑刀走來,街道兩側的咎人紛紛停下腳步,匍匐在地,將頭深深埋下,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那是源于靈魂深處的敬畏與恐懼。
這里……不像是一個囚籠,反而更像一個紀律森嚴的王國。
而黑刀,便是行走在自己領地上的將軍。
夜月蓮的腦子飛速運轉。劇場版里可沒提過這些,地獄的咎人不是一盤散沙,被朱蓮那樣的人輕易煽動嗎?可眼前的景象,分明昭示著地獄內部存在著一個至高無上的、絕對的統治者。
黑刀帶領著他,穿過層層疊疊的骨質建筑,最終來到城市的最中心。那是一座由無數扭曲、盤結的地獄之鎖構成的宏偉神殿,磅礴的死寂之氣從中溢出,幾乎要將人的靈魂凍結。
踏入神殿的瞬間,夜月-蓮感到自己的靈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仿佛陷入了深海,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神殿的盡頭,高高的臺階之上,安放著一個由最純粹的黑暗與鎖鏈鑄就的王座。
一個身影,靜靜地坐在那里。
他身穿著一套猙獰而華麗的黑色全身鎧甲,鎧甲上布滿了詭異的骨刺和暗紅色的紋路,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動。他的手中,斜靠著一柄比夜色更加深沉的赤紅色魔槍,槍尖散發著不祥的紅光,僅僅是看著,就讓人感到一種心臟被貫穿的錯覺。
當夜月蓮的目光觸及到那張臉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張他無比熟悉,卻又絕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臉。冷酷、俊美,帶著一絲野獸般的桀驁與瘋狂,一雙血紅色的眼眸,仿佛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
那張臉,他只在“系統”的英靈圖鑒里見過!
庫·丘林(alter)!
怎么可能?!愛爾蘭的光之子,那位狂王形態的庫·丘-林,為什么會成為地獄之主?!
就在夜月蓮心神劇震之際,王座上的男人,緩緩地站了起來。
轟——!
一股混合著神性、魔力與靈壓的恐怖氣息轟然爆發,如同實質的怒濤,瞬間席卷了整個大殿。夜月蓮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座山正面撞上,腳下的骨質地面寸寸龜裂,他甚至需要將斬魄刀插入地面,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這股力量,遠比藍染的靈壓更加復雜、更加古老,充滿了毀滅、終結與不祥的韻味。
男人走下王座,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夜月-蓮的心跳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夜月蓮,血色的雙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純粹的、漠視一切的威嚴。
“終于來了,來自迦勒底的御主。”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不,或許現在,應該稱呼你為……護廷十三隊,五番隊隊長,夜月蓮。”
夜月蓮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全完了。這家伙,真的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