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淪了多久,夜月蓮的意識才從一片混沌中艱難地掙扎出來。
首先恢復的是嗅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清幽的、帶著一絲甜意的香氣,并不濃郁,卻能奇異地安撫著他躁動欲裂的靈魂。
接著是觸覺。
身下是極為柔軟順滑的織物,貼在皮膚上,帶來一絲涼意。
他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并非預想中四番隊那單調的白色病房,而是一間布置得極其雅致奢華的和室。墻上掛著名貴的字畫,角落的青銅香爐里正升起裊裊青煙,正是那安神香氣的來源。
這里不像病房,更像某位大貴族的寢居。
夜月蓮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身體,檢查自身狀況。
藍染與無月留下的外傷已經盡數愈合,皮膚光潔如初,看不出絲毫戰斗過的痕跡。但體內卻是一片空虛,靈壓涓滴不剩,經絡中流淌的不再是澎湃的力量,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被透支后的虛弱感。
他抬起手,一縷斑白的鬢發從眼前滑落。
那是他用生命為代價,展開“無限劍制”守護一切的證明。
“你醒了,蓮。感覺怎么樣?”
一道溫婉和煦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夜月蓮轉過頭,看到了那個讓他此刻最不想面對的人。
卯之花烈正端坐在一旁,身上穿著素雅的便服,而非死霸裝。她并未看他,而是正專注地修剪著瓶中的一枝白梅,姿態優雅,動作從容。
陽光透過格窗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
若非親身經歷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任何人都會以為這是一位正在照料病人的天使。
夜月蓮喉嚨有些干澀,他嘗試著坐起身,卻發現渾身使不上力氣,身體的虛弱遠超想象。
“別亂動。”
卯之花烈放下手中的花剪,幾乎是瞬間便來到他身邊,輕柔地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熟練地在他身后墊上一個柔軟的靠枕。
她的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但當她的手掌貼上夜月蓮后背時,他卻感到一種無形的束縛感,讓他動彈不得。
“你的靈子核心在那一戰中出現了細微的裂痕,生命力也透支嚴重。”卯之花烈重新坐回原位,聲音依舊溫婉,“若非你的身體構造特殊,換做任何一位隊長,現在都已經……所以,你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和特殊的‘能量補充’。”
她凝視著夜月蓮,眼底深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與迷戀。
“我已經為你制定了為期一個月的‘特殊治療方案’,會讓你完美地恢復,甚至比以前更好。”
“治療方案的具體內容是?”夜月蓮問道,他必須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卯之花烈聞,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她將一根手指輕輕抵在唇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這是四番隊的最高機密哦。”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俏皮,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強勢,“你只需要安心地,把自己完全交給我就可以了。”
這句話,讓夜月蓮心中一沉。
溫柔的強勢,往往比直接的命令更令人無從反駁。
“雛森……還有其他人呢?”他換了個問題,希望能從外界找到突破口。
“大家一切都好,黑崎先生他們也已經返回現世。”卯之花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輕描淡寫地回答,“不過,為了讓你能得到‘絕對的靜養’,我已經下令,禁止任何人進入這片‘特護區域’。”
……
奢華的和室之外,是一條被鬼道結界封鎖的長廊。
雛森桃端著一個食盒,里面是她花費了數個時辰親手熬制的滋補湯羹。她滿懷期盼地來到這里,卻被虎徹勇音攔在了結界之外。
“抱歉,雛森副隊長。”虎徹勇音臉上滿是歉意,卻不敢有絲毫通融,“卯之花隊長有令,為了夜月蓮隊長的恢復,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我只是想看看他……就一眼。”雛森桃的眼圈泛紅,聲音帶著哀求,“我不會打擾他休息的。”
“真的不行。”虎徹勇音為難地搖了搖頭,不敢去看雛森桃那失落的眼神。
雛森桃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透過那層半透明的結界,她能模糊地看到遠處那間緊閉的房間。
她的隊長就在里面。
可那道門,那道結界,卻像天塹一般,將她與他徹底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