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混雜著消毒水特有的潔凈氣味,率先鉆入夜月蓮的鼻腔。
意識從深沉的黑暗中緩緩上浮,身體的劇痛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四肢百骸都舒展開的輕松感。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
這里是……四番隊綜合救護所。
夜月蓮掙扎著坐起身,發現自己身上纏著繃帶,但原本被貫穿的右臂已經完好如初,連一絲疤痕都沒留下,體內消耗一空的靈壓也恢復了七七八八。
四番隊的醫療鬼道,果然名不虛傳。
“你醒了,夜月蓮隊員。”
一個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在病床邊響起。
夜月蓮循聲望去,心臟猛地一縮。
卯之花烈。
四番隊隊長,尸魂界最強的治療者,正端坐在他的床邊,臉上掛著一抹無可挑剔的、圣母般的微笑。
她將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在胸前編成一條粗大的發辮,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寧靜而溫婉的氣質。
“卯之花……隊長。”夜月蓮下意識地想要行禮,卻被對方用眼神制止。
“傷員就該有傷員的樣子,不必多禮。”卯之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和,“感覺身體如何?”
“托您的福,已經沒有大礙了。”夜月蓮連忙道謝,心中卻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開什么玩笑,在這位初代“劍八”面前,他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然而,就在他腦中閃過“趕緊跑路”這個念頭的瞬間,那個沉寂下去的系統,突然在他腦海里拉響了刺耳的、歇斯底里的警報。
警告!警告!檢測到未知從者反應!
正在進行靈基匹配……匹配失敗!
職階無法判定!靈基規模無法測定!
威脅等級:ex!!
警告!檢測到與‘人類惡’(beast)高度相似的靈基反應!請御主立刻遠離!重復!請御主立刻遠離!
一連串鮮紅的、加粗的警告提示,如同刷屏一般,占據了夜月蓮的整個思維。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
內心世界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系統你是不是被虛的自爆給炸傻了?!這里是尸魂界!不是迦勒底!’
盡管內心已經開始瘋狂吐槽,但夜月蓮表面上依舊維持著一個后輩隊員應有的、恭敬而又略帶拘謹的笑容。
卯之花烈看著他臉上那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看來恢復得確實不錯。”她將一盞還冒著熱氣的茶杯推到夜月蓮面前,“能和我說說嗎?關于你在現世遭遇的那只虛。”
來了。
夜月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卯之花的語氣很柔和,就像鄰家大姐姐在關心受了委屈的鄰家弟弟,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像是一面澄澈的鏡子,似乎能映照出他靈魂深處的一切秘密。
“報告隊長,那只虛……很特殊。”夜月蓮斟酌著用詞,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講了出來,“它似乎能吞噬靈子和……恐懼,常規的斬擊和鬼道對它無效。
屬下……是在生死關頭,斬魄刀似乎受到刺激,發生了一些未知的變異,才僥幸反敗為勝。”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斬魄刀因人而異,在絕境中爆發產生新的能力,這種事在尸魂界的歷史上雖然罕見,卻也并非沒有先例。
聽完他的敘述,卯之花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慈祥”。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欣慰,“看來夜月蓮隊員的潛力,遠超我們所有人的想象呢。連我們都無法解析的靈壓殘渣,原來是斬魄刀的變異啊。”
夜月蓮背后的冷汗,瞬間浸濕了病號服。
她什么都知道!
她絕對什么都看穿了!
那種溫和的、帶著鼓勵的眼神,在夜月蓮看來,簡直就是在說:“繼續編,我聽著呢。”
這場談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審訊。
在卯之花隊長那看似無害的氣場下,夜月蓮感覺自己的精神被反復碾壓,幾乎就要脫口而出關于系統和衛宮士郎的一切。
好在,卯之花似乎并沒有繼續深究下去的意思。她站起身,溫柔地整理了一下夜月蓮的被角。
“好好休息吧,等你身體完全康復,浮竹隊長會來看你的。”
說完,她便轉身,邁著優雅的步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直到那扇門被輕輕關上,夜月蓮才像一條脫水的魚,猛地癱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太可怕了。
這個女人,比那只自爆的虛可怕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