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琴立刻微微弓起背,順勢垂下眼簾。
讓額前稍顯凌亂的劉海恰好遮住眼里的精光。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本就蠟黃的臉色。
在村部大廳略顯昏暗的光線下,更顯得怯懦又營養不良。
這副尊容,是她精心打造的保護色。
能讓大多數人下意識地放松警惕。
周瑞發的目光,在周旺國身上短暫停留。
隨即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周曉琴和周家恒。
“老周,是來給孩子們辦土地申請的吧?”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股權威感,在大廳里輕輕回響。
“是的,是的,村長。”
周旺國連忙點頭,臉上堆滿了近乎討好的笑容。
“我家曉琴和家恒都滿十八了,想來申請點地種種。”
周瑞發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周曉琴身上。
他那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像過篩子一樣。
將周曉琴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
他心里迅速盤算開來,這就是周旺國那個病秧子女兒。
要去首都李家聯姻的丫頭。
身體一直不好,今天卻跑來申請土地?
哼,八成是覺得馬上要成為別家的人了。
想在離開前,從族里狠狠撈走最后一筆好處。
這種占便宜沒夠的心思,他見得多了。
想到這里,他嘴角不屑地撇了撇,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了然和輕視。
“哦,就是那個要去李家聯姻的丫頭?”
周旺國臉上的笑容一僵,但還是趕緊點頭。
“是,就是她。”
周曉琴在心里冷笑一聲。
果然,在這些人眼里,她首先是聯姻的工具,其次才是周家的人。
不過這樣也好,工具是不需要有自己想法的。
這能為她接下來的計劃,提供絕佳的掩護。
周瑞發沒再看她,轉身從桌上抽出一份表格,動作嫻熟。
“按規矩,你兒子的份是五畝。”
他頓了頓,又拿出一份不同的文件。
“至于她,常規的五畝,加上族里給的聯姻補償,一共是五十五畝。”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曉琴知道,輪到她出場了。
她向前邁了一小步,這個動作很輕,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抬起頭,露出一張蠟黃的小臉,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
“周村長,我們想申請最高額度。”
“最高額度?”
周瑞發拿著表格的手停在半空。
眉頭猛地皺了起來,銳利的目光再次射向周曉琴。
他顯然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陣風。
就能吹倒的病弱丫頭,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小姑娘,你知道最高額度是多少嗎?”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知道,五十畝。”
周曉琴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回答。
“我和我弟弟,都申請五十畝。”
這話一出,不僅是周瑞發。
連她身后的周家恒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姐!”
周家恒忍不住低呼了一聲,滿臉的震驚和不解。
周瑞發沒理會他,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周旺國。
又將視線轉回周曉琴臉上,那表情像是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呵,小姑娘,口氣倒是不小。”
周瑞發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發出的“篤篤”聲帶著一種壓迫感。
“一百畝地,可不是在地上畫個圈就行的。”
“開荒,買種子,日常維護,哪一樣不是拿星幣堆出來的?”
“就憑你們家?”
他最后一句話的尾音微微上揚,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質疑。
他這是在施壓,也是在看笑話。
周曉琴心里門兒清,這一關必須過。
她就是要營造出一個“貪心又愚蠢”的形象。
她太清楚自己,那百分之一的種植成功率了。
沒有巨大的土地基數去鋪量,一切都是空談。
今天表現得越是無知者無畏。
將來地里真長出驚人的東西時。
別人也只會把功勞歸于“瞎貓碰上死耗子”的運氣。
而不是懷疑她藏著天大的秘密。
這才是最安全的。
“我們有信心。”
周曉琴的回答不響,卻像一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