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接觸到潮濕的泥土。
一股冰涼的濕意混雜著斷裂青草的汁液氣息。
瞬間透過薄薄的布料滲了進來。
周曉琴卻仿佛毫無所覺。
“咳。”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在這死寂的夜里,清晰得有些詭異。
“兩位前輩,晚輩周曉琴。”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像是在進行一場平等的商務會談。
“是這片果園的現任看管人,今天來,是想跟二位,談一筆生意。”
話音落下,那朵藏匿于空間夾縫中的透明小蘑菇。
通體的七彩流光猛地閃爍了一下。
有反應。
周曉琴的唇角,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里。
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路子,走對了。
她壓下心中的竊喜,繼續用那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
“想必兩位也知道,我,周曉琴。”
“很快就要被家族當成貨物,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老男人了。”
她刻意停頓,讓這句話里的信息在冰冷的空氣中發酵。
隨即,話鋒陡然一轉,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威脅。
“這對我而,是天大的麻煩。”
“但對兩位來說,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一旦走了,這片果園就會迎來新的主人。”
她的聲音壓低,仿佛惡魔的低語。
“新主人,可未必有我這么好說話。”
“說不定,他會覺得這片荒地礙眼,一把火燒了干凈。”
“又或者,用最新型號的強效除草劑,把這里里外外犁上個幾十遍。”
“到那時,二位的安寧日子,怕是就要到頭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余光。
死死鎖定著那片扭曲的光源。
美人草和伴生靈物的光芒,閃爍得越來越快。
越來越急,透出一股顯而易見的焦躁。
很好。
周曉琴在心里冷笑一聲,終于拋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
“所以,我來跟二位商量一下,關于‘房租’的問題。”
她刻意加重了“房租”二字。
“我這人,從不貪心。”
“不要你們的本體,那是要斷了二位的根基。”
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悲天憫人的虛偽。
“我只要那透明小蘑菇每年蛻下的皮囊,還有那小草自然枯萎的葉子。”
“那些東西,對兩位來說,應該和垃圾無異吧?”
“用這些你們不要的廢品,支付這么多年的租金,如何?”
“這樣,我有了解決麻煩的籌碼,可以繼續留在這里,保證你們的安穩。”
“而你們,也能繼續在此處逍遙。對我們雙方都有天大的好處。”
“這,是一筆雙贏的買賣。”
說完,她便徹底閉上了嘴。
她靜靜地跪在原地,任由夜風吹拂。
姿態虔誠,內心卻在冷靜地倒數。
籌碼已經全部拋出。
現在,就看這兩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租客”。
愿不愿意支付這筆特殊的“房租”了。
那小蘑菇周身的光芒,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似乎在審慎地思考著她的提議。
周曉琴見狀,立刻趁熱打鐵。
拋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殺手锏。
她很清楚,對于這些存活了無盡歲月。
堪稱一方精靈的靈物,單純的利益和威脅。
還不足以讓它們徹底臣服。
它們被困于此,最渴望的。
永遠是看得見摸不著的——自由。
以及,一份平等的尊重。
這,才是她今晚真正的底牌。
“或者,二位愿意和我締結一份完全平等的契約嗎?”
周曉琴的聲音壓得更低。
卻仿佛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誠。
“我覺醒了特殊的木系種植天賦,我的空間,可以成為你們新的家。”
“我可以帶你們離開這個囚籠,去看看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她頓了頓,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緩緩亮出了最誘人的餌食。
“最重要的是——”
“如果哪天,你們覺得外面的世界膩了,倦了,隨時都可以離開。”
“我,周曉琴,以靈魂起誓,絕不阻攔。”
她說的每個字都發自內心,卻又自私到了極點。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對這些高傲的古老靈物來說。
任何形式的欺騙和強迫,都會招來最可怕的反噬。
只有給予它們最渴望的,看似毫無價值的“自由”。
才有可能,換來它們毫無保留的“忠誠”。
這是最劃算的買賣。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小蘑菇周身的光芒不再閃爍,而是轟然大放!
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終于,那片扭曲的光影有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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