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玥帶著立秋和立春回到元帥府時,已是申時。
夕陽的余暉給這座肅殺的府邸鍍上了一層暖金色,卻驅不散空氣中常年彌漫的鐵血之氣。
她可不知道,此時的承恩伯司孝仁,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貴妃寢宮里,顛倒黑白地控訴她的“滔天罪行”。
馬車剛在府門前停穩,一陣清脆的爭執聲就傳了過來。
“站好了!小小年紀不學好,竟敢偷著從府里往外拿東西!說,你要拿去干什么?”
姬明玥循聲望去,只見夏至正叉著腰,對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吹胡子瞪眼。
那小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元帥府的小主人,夜帥之子,夜陵。
她更愿意管他叫小豆子。
小豆子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有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懷里死死抱著兩個酒壇,生怕被夏至搶了去。
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回嗆:“我這不是偷!是拿去賣錢!奶奶說了,府里快揭不開鍋了,這兩壇酒,有人愿意給我二十兩銀子呢!”
他挺了挺小胸脯,好像在做什么頂天立地的大事。
“這酒是在我家里釀的,就是我家的!我拿我家的東西去換錢給太奶奶買藥,怎么能算偷?”
夏至被他這套“歪理”氣得哭笑不得。
伸手點了點他的小腦門:“你這小家伙!這酒是我家小姐花銀子買的糧食,親自盯著人燒出來的,只是借了你們元帥府的地兒,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沒經過主人允許就拿,不是偷是什么?”
“我不管!反正是在我家!”
小豆子抱著酒壇,像護著寶貝的小獸。
馬車里的立秋和立春探出頭來,看到這場景,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元帥府的日子,似乎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姬明玥緩步走下馬車,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小家伙,倒是個小財迷,有點意思。
但她笑意未達眼底,一雙清冷的鳳眸瞬間瞇起,銳利的光一閃而過。
一個關鍵信息被她捕捉到了。
她的高度白酒,前腳才在百寶樓驚艷亮相,后腳就有人惦記上了?
甚至把主意打到了一個孩子身上?
這太不正常了!
而且,聽小豆子的意思,對方只出二十兩銀子就想買走她兩壇酒。
二十兩?
那可是她準備通過百寶樓的“饑餓營銷”,專門賣給京城那些冤大頭……啊不,是達官顯貴,一壇至少一百兩的瓊漿玉液!
這是有人想在她正式發售前,用低價把她的酒搞臭,砸了她的高端定位!?
夜府后院那上百名傷兵的湯藥費、營養費,還有未來給他們置換假肢的費用,可都指望著這筆買賣。
斷她財路,如同要他們的命!
“夏至,”姬明玥淡淡開口。
夏至聞聲,立刻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恭敬地退到一旁:“小姐。”
姬明玥走到小豆子面前,緩緩蹲下身,視線與他齊平。
她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懷里的酒壇。
“小豆子,你想不想知道,你這兩壇酒,其實能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