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立秋身上,環(huán)視著整個后院。
慘叫聲已經(jīng)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穩(wěn)的呼吸聲。
之前還在發(fā)高燒的士兵,經(jīng)過酒精的物理降溫,體溫也都降到了安全的范圍內(nèi)。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血腥和酒精的味道,但那股代表著死亡的腐臭,卻消失了。
她贏了!
她從死神手里,硬生生搶回了幾十條性命。
姬明玥疲憊地笑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成就感,充斥著她的心房。
“王大夫,”她聲音沙啞地開口,“后續(xù)的護理就拜托你們了。每日用烈酒消毒一次,傷口保持干燥,飲食清淡。”
“是,是!大小姐放心!”
王大夫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姬明玥點了點頭,再也支撐不住,轉(zhuǎn)身扶著立秋,準備離開。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就在她即將邁出后院門口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一個沙啞卻有力的聲音。
“全體都有!”
是那個獨臂的漢子,他掙扎著坐了起來,用僅剩的一只手臂,撐著身體,對著姬明玥的背影,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起立!”
呼啦啦——!
一聲令下,院子里所有還能動彈的士兵,無論傷勢多重,全都掙扎著,互相攙扶著,從床鋪上站了起來!
他們站得筆直,像一排排撼不動的青松!
臉上還帶著傷痛和疲憊,但他們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最真摯、最熾熱的敬仰和感激!
姬明玥的腳步頓住了。
她緩緩回過頭,看著眼前這震撼的一幕,心頭巨震。
下一秒,以獨臂漢子為首,所有士兵,齊刷刷地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這是西北軍最重的軍禮!
只對元帥,和他們心中最敬重的人行使!
“我等,謝大帥夫人,救命之恩!”
整齊劃一的吼聲,如同平地驚雷,響徹了整個元帥府的黎明!
“大帥夫人”四個字,再不是一句空洞的稱謂.
而是用生命和忠誠,烙下的滾燙印記!
姬明玥看著他們,看著那一張張質(zhì)樸而堅毅的臉,看著他們眼中毫不掩飾的狂熱與忠誠。
所有的疲憊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
她會心地笑了。
這一刻,她知道,從今往后,她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
在這座風雨飄搖的元帥府,她終于有了自己最堅實的依靠。
接下來的兩天,是難熬的等待。
后院里,幾十名傷兵的情況穩(wěn)定了下來,沒有再出現(xiàn)新的高熱和感染。
這已經(jīng)是奇跡,但姬明玥知道,真正的考驗還沒有到來。
她最擔心的是敗血癥,一旦出現(xiàn),以目前的醫(yī)療條件,就是神仙難救。
她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寸步不離地守著那個不起眼的瓦罐。
瓦罐里,是她給予厚望的培養(yǎng)基。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第三天清晨,當她揭開蓋子,一股混合著米餿味和奇異清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瓦罐內(nèi),一片青綠色的菌絲絨毯已經(jīng)成型,毛茸茸的,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成功了!
姬明玥緊繃了兩天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心臟狂跳,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刮取菌絲,每一個動作都如同對待稀世珍寶。
接下來便是提取。
沒有現(xiàn)代化的設(shè)備,只能用最原始的土辦法——活性炭吸附法。
將菌絲培養(yǎng)液用紗布過濾,再倒入早已準備好的木炭粉末中不斷攪拌.
讓活性炭充分吸附其中的有效成分。
這個過程繁瑣而枯燥,但姬明玥卻做得一絲不茍。
她知道,這渾濁液體里溶解的,是幾十條漢子的性命。
雖然這樣提取出的青霉素純度極低,雜質(zhì)很多,但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已是逆天改命的仙丹。
當?shù)谝煌敕褐S色的藥液被端到傷兵面前時,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