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輕領著路,幾乎是連滾帶爬。
通往后院的路,陰暗又狹窄,兩側堆滿了廢棄的木料和雜物。
身形佝僂的魯四緊緊跟隨,臉上寫滿了壓抑不住的焦急和擔憂。
姬明玥跟在后面,步履從容,一雙清冷的眸子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的一切。
她聞到了。
空氣中,除了木頭腐爛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路的盡頭,是一間破舊的柴房。
門虛掩著,一股血腥味和霉味,從門縫里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熏得人幾欲作嘔。
立春上前,一腳踹開了柴房的門!
“砰——”
腐朽的木門應聲而倒,激起一片嗆人的灰塵。
兩個膀大腰圓的打手正圍著一個小幾喝酒,看到門被踹開,立刻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
“哪個不長眼的……”
話音未落,他們就看清了門口的姬明玥和立春。
兩個嬌滴滴的美人!
兩人臉上瞬間浮現出猥瑣的淫笑,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姬明玥身上游走。
然而,他們的目光很快就凝固了。
因為她們看到了角落里的景象。
一個男人,一個身形像座小山般壯碩的男人,此刻正像條死狗一樣蜷縮在潮濕的草堆里。
他渾身衣衫破碎,露出底下縱橫交錯的鞭痕,皮開肉綻,新的血和舊的血痂糊在一起,幾乎看不出一塊好皮。
他胸口微弱地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嘶鳴。
這人就是車魯。
姬明玥的眉頭,第一次緊緊蹙起。
她想不通。
以車魯這般魁梧的身形,尋常三五個大漢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他怎么會任由自己被打成這個樣子?這其中,必有蹊蹺。
“師弟!”
魯四一聲悲呼,老淚縱橫,就要沖過去。
“站住!狗東西,想死嗎?”
一個打手反應過來,獰笑著伸出胳膊,一把將魯四推了個趔趄。
另一個打手則色瞇瞇地走向姬明玥:“小娘子,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不過既然來了,就陪哥哥們玩玩……”
他話還沒說完。
姬明玥只是給了立春一個眼神。
立春動了。
她的身影快如鬼魅,瞬間欺近那兩個打手!
兩人只覺眼前一花,脖頸處傳來一陣劇痛,仿佛被燒紅的鐵棍狠狠砸中!
“呃……”
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兩個壯漢便雙眼一翻,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立春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化掌為刀的右手輕輕一甩,對姬明玥躬身道:“小姐,如何處置?”
“綁了,一會兒一并送去京兆府?!?
姬明玥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魯四和那小年輕已經完全看傻了。
他們張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兩個兇神惡煞的打手,就這么……倒了?
這個看起來嬌俏的侍女,到底是什么怪物!
魯四已經顧不上震驚,他連滾帶爬地撲到角落,顫抖著手去扶車魯。
“師弟!師弟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師兄啊!”
車魯艱難地睜開腫脹的眼皮,看清來人,這個鐵塔般的漢子,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眼淚瞬間決堤。
一把抱住魯四,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屈辱和絕望,聽得人心頭發顫。
立春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瓶,遞給魯四:“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先給你師弟處理一下傷口?!?
魯四感激涕零,手忙腳亂地接過,給車魯上藥。
冰涼的藥粉灑在傷口上,車魯疼得渾身一哆嗦,但神智卻清醒了不少。
姬明玥緩緩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清冷:“說吧,怎么回事?!?
車魯身體一僵,哭聲戛然而止。
他死死咬住嘴唇,把頭埋進臂彎里,任憑魯四怎么勸,就是不肯說一個字。
姬明玥笑了。
笑聲很輕,卻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了車魯的心里。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無非是你看上了不該看的人,或者,你的人被別人看上了。”
車魯的身體猛地一震,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姬明玥。
“一個男人,寧可被打斷骨頭,也不肯還手,寧可被關在這里等死,也不肯求救。除了那點可憐又可悲的臉面,還能有什么?”
“你以為你不說,就能保住你的臉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