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孝仁這一跪一拜,將姿態(tài)放到了最低。
他知道,今日能不能從這千玄小筑全身而退,關(guān)鍵不在于兵部尚書楊文清。
而在于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實則深不可測的女子——他名義上尚未完成退婚手續(xù)的準兒媳,姬明玥。
他抬起頭,臉上掛著悔恨與懇切,聲音嘶啞。
“明玥,昨日之事,千錯萬錯都是我們承恩伯府的錯!是犬子利欲熏心,豬油蒙了心,才做出一婿二妻的混賬事,讓你不快。“
咬了咬牙,繼續(xù)違心道:”如今,他遭此報應(yīng),也是罪有應(yīng)得!”
他指著擔架上哼哼唧唧的司柏良,痛心疾首。
“只是……他不知被何人所傷,實在太重,請遍了京中名醫(yī),都束手無策。聽聞姬家有祖?zhèn)髅厮帯谟裆「唷谢钏廊恕⑷獍坠侵嫘А!?
”伯父……伯父厚顏,懇求明玥念在往日一絲情分上,賜下神藥,救犬子一命!我承恩伯府,感激不盡!”
這番話說得聲淚俱下,情真意切,仿佛一個為子操碎了心的慈父。
老公公給沒過門的兒媳婦下跪?絕對稱得上天下奇聞了!
堂堂承恩伯他就這么沒底線地做了!
而且,還做得行云流水!
若非知道他的為人,恐怕連楊文清都要被他這番表演所打動。
姬明玥靜靜地聽著,面上毫無表情。
她當然知道司孝仁打的什么算盤。
昨夜,他被自己退婚捐嫁妝的舉動氣得吐血,今日卻能放低身段,帶著兒子上門求藥。
這只老狐貍,顯然是察覺到了什么,想借著求藥的名義,來探自己的底。
有意思!
她緩緩踱步到擔架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司柏良那張已經(jīng)看不出原樣的臉。
司柏良感受到她的注視,費力地睜開一條眼縫,縫隙里透出的,是毫不掩飾的怨毒與恨意。
在他看來,自己所受的一切屈辱,都是拜這個女人所賜。
姬明玥像是沒看到他眼中的恨意,反而微微俯身,伸出纖長的手指,在他腫脹的臉頰上輕輕一點。
“啊!”
司柏良發(fā)出一聲慘叫,疼得渾身抽搐。
“柏良!”
候碧螺尖叫著撲上來,卻被夏至伸手攔住,動彈不得。
“姬明玥!你做什么!”
司佳音也忘了害怕,怒斥道。
姬明玥收回手,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剛才碰過司柏良的手指,好像碰了什么臟東西。
她看都未看那對母女,只對司孝仁道:“司伯爺,世子爺這是干了多少缺德事兒,被何人所傷?傷成這副德行?”
司孝仁被她氣得心里直突突。
哪能不知道,她是在指桑罵槐,暗喻甚多!
可眼下,在沒探明她的底細,侯碧螺母女沒脫困前,只能忍著。
他強忍怒火,嘴角抽動兩下,“明玥,據(jù)府里下人講,昨日柏良來尋你回去路上,一伙歹人突然沖出來,用麻袋罩住柏良和家丁,打了他們?nèi)稹统蛇@樣了。”
姬明玥點了點頭,司孝仁的描述和她之前判斷的基本吻合。
如果不是訓練有素之人下的手,什么人能同時打傷司柏良連同家丁在內(nèi)的七個成年男子?
在這京城也就只有西北軍及其家人了!
“伯爺,你也別跪著折煞明玥了。”
他看了一眼還在跪著的司孝仁,在沒充分理由一刀刀了這個老狐貍之前,她可不想落得個目無長輩的人設(shè)。
“快起來吧!”
看司孝仁麻溜站起來,心里一陣好笑。
指著司柏良,“伯爺你也看到了。令郎這傷,傷筋動骨,內(nèi)里早已淤血阻滯,若不及時疏通,輕則落下終身殘疾,重則……性命堪憂啊。”
司孝仁的心猛地一沉。
他自然看得出兒子傷得極重,姬明玥的話,絕非危聳聽。
“那……那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