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永王府正廳。
紀懷廉端坐主位,面色仍有些蒼白,卻已恢復了平日的威嚴。青羅垂首立于廳中,薛靈跪在她身后。
“青青,”紀懷廉聲音冷峻,“本王待你不薄,寵你護你,本王這才剛病倒,你便深夜出去與其他男子私會,你把本王當成了什么?”
廳中侍立的下人紛紛垂首,大氣不敢出。
青羅都驚了,王爺你這是要給自己戴個綠帽子,惶恐,淚盈盈:“王爺,妾沒有……?!?
紀懷廉,你是拿我去靖遠侯府的事來借題發揮嗎?
“還說沒有?本王都親眼看到了!念在你曾救了本王,今日便逐你出府,自行謀生去吧?!奔o懷廉怒砸了一個茶盞,嫌惡地揮了揮手,“即刻收拾行裝,離府?!?
“王爺……”青羅抬頭,淚已滑落眼眶。
“不必多?!奔o懷廉別過臉,聲音更冷,“甲三,帶她去賬房領十兩銀子,算是路費?!?
甲三上前,低聲道:“小娘子,請吧。”
青羅緩緩起身,最后看了紀懷廉一眼,終是轉身,帶著薛靈退出正廳。
一出王府大門,薛靈便低聲道:“姐姐,我們現在去蘇先生那里?”
青羅點點頭,回頭望了一眼永王府緊閉的大門,心中五味雜陳。
前夜他說要送她離京,今日便當真演了這出戲。只是不知這一別,何時才能再見。
兩人沿著長街向西行去,穿過兩條街巷,便是西市。
時值巳時,街上行人漸多,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青羅與薛靈并肩而行,正思忖著到了蘇慕云處該如何商議后續,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喧嘩。
“馬驚了!快閃開!”
“讓開!快讓開!”
只見一匹棗紅駿馬從街角狂奔而出,馬上騎手伏低身子,似在努力控馬。行人紛紛驚叫避讓,攤販的貨架被撞得七零八落。
那馬卻似失了控,徑直朝青羅所在的方向沖來。
“姐姐小心!”薛靈一把將青羅推向路邊。
青羅踉蹌幾步站穩,回頭卻見那馬已至近前。馬上騎手忽然抬頭,露出一雙陰鷙的眼——那不是慌亂,而是殺意!
電光火石間,青羅已明白這不是意外。
她正要閃避,馬上之人卻忽然探身,一只鐵鉗般的手攫住她的腰,猛地將她提上馬背!
“啊——”青羅驚呼一聲,人已在馬上。
“姐姐!”薛靈目眥欲裂,拔腿就追。
那馬卻已調轉方向,朝城外疾馳而去。青羅被橫攔在馬背上,腹部被鞍韉硌得生疼,卻顧不得許多,右手迅速探入靴中,拔出貼身短刀,反手便刺向那人的手臂!
“噗嗤——”
短刀入肉,鮮血迸濺。馬上之人吃痛,發出一聲悶哼,卻并不松手,反而用受傷的手臂死死箍住青羅,另一只手抓住她握刀的手,反向一扭——
刀尖轉向,刺向青羅自己的腹部!
青羅瞳孔驟縮,拼盡全力側身,卻仍晚了一步。
“呃……”
短刀刺入左腹,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青羅眼前一黑,幾乎暈厥,卻憑著最后一絲理智,張口狠狠咬向那人手臂的傷處!
“啊!”那人終于慘叫一聲,手臂一松。
青羅從馬背上跌落,重重摔在青石街上。
“姐姐?。。 ?
薛靈的嘶吼聲由遠及近。他已顧不上偽裝,展開輕功,身形如電,幾個起落便至近前。
那匹驚馬載著受傷的騎手,已消失在街角。
薛靈撲到青羅身邊,只見她左腹處插著一柄短刀,鮮血正汩汩涌出,染紅了素色衣裙。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已是昏死過去。
“姐姐!姐姐你醒醒!”薛靈聲音顫抖,手足無措。
他從未見過這般陣仗,那柄刀還插在腹中,她不敢拔,怕一拔之下,血止不住。
怎么辦?怎么辦?
薛靈腦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便是——回王府!王爺一定能救姐姐!
他不再猶豫,一把將青羅打橫抱起,展開輕功,朝永王府方向飛奔而去。
血,一滴一滴,從青羅腹間滲出,沿著薛靈的手臂流淌,染紅了他半邊衣衫。
長街上留下一串觸目驚心的血痕。
行人紛紛避讓,指指點點,卻無人敢上前。
薛靈咬緊牙關,將輕功催至極致。風在耳邊呼嘯,他卻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和青羅微弱的呼吸。
快一點,再快一點!
永王府的大門出現在視野中。薛靈抱著青羅,不顧一切地沖上臺階。
“開門!快開門!”他嘶聲大喊。
門房從內打開一條縫,一見薛靈滿身是血,懷中抱著昏迷不醒的青羅,頓時大驚失色:“這、這是——”
“讓開!”薛靈一腳踹開門,沖入府中。
“王爺!王爺救命!”他一路哭喊,直奔竹心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