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紀懷廉跪在冰冷的地磚上,額頭觸地,姿態是-->>從未有過的恭謹。
“兒臣年少沖動,感念救命之恩,一時情急失儀,懇請父皇收回成命,撤回賜婚奏請。”
乾元帝坐在龍椅上,手里捏著那份請罪折子,目光審視著下方這個兒子。
這般恭順識大體,全然不似往日那個胡攪蠻纏的永王。
“你當真想通了?”乾元帝緩緩問,“那女子,只能為妾。”
“兒臣想通了。”紀懷廉抬起頭,眼神坦蕩,“救命之恩,當以厚報。但若因此令朝野非議、令父皇為難,便是兒臣不孝。兒臣愿善待于她,卻不該強求名分。”
乾元帝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問:“那你待如何安置她?”
“兒臣想……”紀懷廉頓了頓,“留她在府中。一則她孤身無依,二則……兒臣確實……舍不得。”
最后三個字說得很輕,卻帶著一股少年人般的執拗。
乾元帝眉梢微動。
這個兒子,難得露出這般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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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他擺擺手,“既然你知錯了,朕便準你所請。賜婚之事,作罷。至于那女子……”
他沉吟片刻:
“既是你救命恩人,留在府中照應也好。只是須謹記分寸,莫再鬧出什么荒唐事來。”
這便是默許了侍妾的身份。
“謝父皇恩典!”紀懷廉重重叩首,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兒臣還有一事奏請。“紀懷廉面上卻愈發恭順:“兒臣愿將青云集賬目、地契,全數呈交戶部,充入國庫。”
乾元帝一怔。
“為何?”
“青云集在兒臣手中,兒臣壓不住。”紀懷廉聲音低沉,“太子若接手,必也會引起諸多的不滿,唯有交給戶部,入了國庫,便無人敢再置喙。”
他說得平靜。
乾元帝看著他,心中那點疑慮,漸漸被一絲復雜情緒取代。
這個兒子,荒唐是真荒唐,可這份聰慧,也是真有。
“準了。”乾元帝最終道,“明日便移交戶部。”
“謝父皇!”紀懷廉再次叩首。
永王府,書房。
紀懷廉將宮中之事細細說與青羅聽。說到青云集上交戶部時,他語氣平靜,青羅卻聽出了其中的沉重。
“王爺舍得?”她問。
“舍不得。”紀懷廉看著窗外漸沉的暮色,“與其讓太子糟蹋,不如交給父皇。”
他頓了頓,又道:
“況且,青云集沒了,太子便少了一個緊咬不放的理由。我們也能……清凈些時日。”
青羅點點頭,不再多問。
兩人一時無話。
書房內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自昨夜那場沖突后,有些東西終究不一樣了。
紀懷廉不再如從前那般恣意張揚,在她面前顯得小心翼翼,話也少了許多。
而青羅……她本就話少,如今更添了幾分疏離。
“你……”紀懷廉忽然開口,又頓住。
青羅抬眼看他。
“你若需要什么,盡管吩咐管家。”他最終只說了這句,聲音有些干澀。
“好。”青羅應道,頓了頓,又補充,“王爺傷勢未愈,也請多休息。”
客氣,周全,卻透著距離。
紀懷廉心頭泛起一絲苦澀,點點頭:“我明白。”
他轉身欲走,又停住:
“明日戶部來人交接,我會稱病不出。府中諸事……煩請你照應。”
這是將王府內務,正式交托給她。
青羅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侍妾身份雖低,但若掌著府中庶務,便有了實權,也有了名正順接觸外界的理由。
“王爺放心。”她只說了這四個字。
紀懷廉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門開了又關。
窗外暮色沉沉,華燈初上。
而一場以“侍妾”之名為始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只是這一次,執棋的兩人之間,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一個在學著克制。
一個在保持清醒。
而京城的風,從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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