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
紀懷廉一劍格開劈來的刀鋒,手腕一翻,劍尖如毒蛇吐信,直刺對方咽喉。
那暗衛大驚,慌忙后撤,卻被腳下樹根絆倒,摔在地上。紀懷廉正要補上一劍,忽聽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還有甲胄碰撞的鏗鏘聲。
“禁軍!”一個暗衛低呼,“撤!”
東宮暗衛對視一眼,毫不猶豫,轉身便沒入密林,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
紀懷廉沒有追。
他拄著劍,劇烈喘息。左臂被刀鋒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浸濕了衣袖,但他顧不上包扎,只死死盯著暗衛消失的方向。
禁軍巡山小隊已經趕到,為首的什長見他滿身是血,大吃一驚:“公子,你……”
“無事。”紀懷廉打斷他,收起劍,“遇上了幾個山匪,已經解決了。”
什長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山匪?京郊哪來的山匪?但見這位公子氣度不凡,衣著雖普通,料子卻是上好的云錦,便知不是尋常人,不敢多問。
“公子受傷了,可要我們護送下山?”
“不必。”紀懷廉搖頭,目光卻投向南方——那是西山大營的方向,“你們繼續巡山,不必管我。”
什長還想說什么,卻被他身上那股凜冽的氣勢懾住,最終只躬身道:“公子保重。”
待禁軍離開,甲一帶著幾個暗衛匆匆趕來,看見紀懷廉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臉色驟變:“王爺!您傷得這么重,必須立刻回府醫治!”
“無礙。”紀懷廉撕下衣擺,草草纏住傷口,“南邊搜過了嗎?”
“搜過了,沒有。”甲一急道,“王爺,您臉色很差,先回府吧!屬下們繼續找……”
“不行。”紀懷廉打斷他,聲音因失血而有些發虛,“再往南就是西山大營……她若誤闖進去,謝慶遙不會放過她。”
若青羅真落在謝慶遙手里……
“去西山大營。”紀懷廉咬牙道,“立刻。”
“王爺!”甲一還想勸。
“這是命令!”紀懷廉聲音陡然轉厲,隨即因牽動傷口,劇烈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甲一不敢再多,只得扶他上馬。
一行人調轉方向,朝著西山大營疾馳而去。
西山大營,伙房后柴堆。
青羅和薛靈蜷縮在柴堆和營帳之間的狹窄縫隙里,一動不敢動。
他們已經在這里藏了大半天。
清晨時分,他們慌不擇路,竟一頭闖進了軍營范圍。等反應過來時,巡邏的哨兵已經近在眼前。兩人只得就地躲藏,沒想到這一躲,就躲到了現在。
又餓。又渴。又冷。
比昨日在陷阱里更甚。
“姐姐……”薛靈聲音虛得幾乎聽不見,“我……我又渴了……”
青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沒有說話。
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個士兵說著話走過來,在柴堆前停下,抱了些柴火,又說說笑笑地走了。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青羅才低聲道:“薛靈,你能去伙房弄點吃的嗎?”
“能!”薛靈虛弱的眼睛亮了亮,貓著腰滑出藏身處。
不知過了多久,他帶著兩個饅頭和一碗清水回來。
兩人就著冷水,小口小口啃著干硬的饅頭。吃完后,薛靈小聲道:“姐姐,我偷聽伙房的人說,今晚有夜訓,那時候營里人少,咱們可以趁亂摸出去。”
青羅點頭:“好。”
戌時,夜訓開始。
營地里漸漸安靜下來。兩人從柴堆后閃出,借著營帳陰影,小心翼翼朝營外摸去。
眼看就要摸到營門——
“站住!”
清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火把亮起,映出謝慶遙挺拔的身影。他身后,墨羽帶著一隊親兵,已將去路完全堵死。
青羅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下意識低下頭,避開了謝慶遙的目光。夜色深沉,她臉上滿是塵土污漬,只要不細看,應該認不出來。
謝慶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擅闖軍營,按律當斬。你們是什么人?”
青羅壓低聲音:“民女是山中獵戶,與弟弟迷了路,誤入軍營,求侯爺恕罪。”
“誤入?”謝慶遙聲音聽不出情緒,“誤入軍營,還能躲過三班哨兵,-->>摸到營門?”
青羅咬緊下唇,正要再辯,營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哨兵高喝:“什么人!”
“永王府,紀懷廉。”來人的聲音因虛弱而發顫,卻字字清晰,“求見靖遠侯。”
謝慶遙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