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徐州城東門已排起長隊。
青羅換了身粗布衣裳,頭發用藍布包著,臉上細細抹了層黃泥,又在眼角點了幾顆淺褐色的痣。肩上挑著兩筐山貨——新鮮的菌子、曬干的野棗,還有幾捆草藥。
身側,薛靈也變了模樣。臉上涂得黑黃,頭發用破布條胡亂束著,肩上扛著兩擔柴,柴捆得歪歪斜斜,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活脫脫一個愣頭愣腦的鄉下少年。
“姐,”薛靈壓著嗓子,用蹩腳的徐州土話問,“咱這柴……能賣幾個錢?”
青羅瞥他一眼:“少說話。”
薛靈縮縮脖子,老老實實跟著隊伍往前挪。
城門口,幾個衙役正挨個盤查。為首的是個絡腮胡子的班頭。
青羅垂著眼,將筐子放下,從懷里摸出兩枚銅錢遞過去:“官爺,行個方便。”
班頭接過錢,掂了掂,又瞥了眼她筐里的山貨:“哪來的?”
“西邊山里,”青羅低著頭,聲音怯生生的,“娘病了,來賣點山貨換藥錢。”
班頭又看向薛靈:“這是你弟?”
“是,官爺,”青羅連忙拉過薛靈,“俺弟腦子不太靈光。”
薛靈適時地咧開嘴,露出個傻乎乎的笑。
班頭皺了皺眉,揮揮手:“進去吧。”
兩人挑起擔子,低著頭進了城。
青羅挑著擔子拐進了城東的菜市。
她在市集角落找了個空位,將山貨擺開。薛靈把柴垛在一邊,蹲在旁邊東張西望。
“姐,”薛靈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西北角那個賣菜的老頭,一刻鐘往西邊看了三次。斜對面茶館二樓,靠窗那桌兩個人,茶都沒動。”
青羅沒抬頭,只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菌子:“幾個?”
“四個盯梢的,”薛靈掰著手指,“菜市兩個,茶館兩個。都是練家子,但不是一伙的——茶館那兩個腳步沉,像是軍伍出身;賣菜的老頭和他的同伙,身上有江湖氣。”
青羅點點頭。
看來盯著青云樓的人,比她想的還多。
日頭漸漸高了,市集里人來人往。青羅的山貨賣得不快,她也不急,只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問價的客人。
薛靈蹲在旁邊,一會兒打哈欠,一會兒撓頭,活像個坐不住的傻小子。
晌午時分,青羅的菌子賣完了大半。她收了錢,對薛靈道:“你去西街打兩斤酒,要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