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紀懷廉忽然笑了,笑容里帶著苦澀:“知道真相又如何?夏家已經沒了,人死不能復生。”
“但冤屈可以昭雪。”青羅輕聲道,“枉死的人可以安息,活著的人……也能有個交代。”
“交代?”紀懷廉喃喃重復。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很烈,從喉嚨一直燒到心里。
“羅青,”他放下酒杯,眼中閃過復雜神色,“你今日這番話,本王記下了。但你要記住——到此為止。不要再查,不要再問,更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草民明白。”
“不,你不明白。”紀懷廉搖頭,“這潭水太深,你蹚不起。好好做你的生意,賺你的錢,別的事……不要插手。”
青羅看著他眼中的警告,心中卻是一動。
他似在擔心她。
這個認知,讓她心中涌起一絲復雜情緒。
“王爺,”她輕聲道,“草民雖是個商人,但也懂得知恩圖報。王爺對草民有知遇之恩,草民愿為王爺分憂。”
“分憂?”紀懷廉挑眉,“你能做什么?”
“草民可以做王爺的眼睛,耳朵。”青羅道,“青云集人來人往,消息靈通。草民可以幫王爺留意,哪些人在打青云集的主意,哪些人在暗中動作。或許……也能發現一些與舊案相關的蛛絲馬跡。”
紀懷廉沉默。
他在權衡。
青羅的提議很誘人——他確實需要一雙眼睛,一雙不被各方勢力注意的眼睛。青云集作為集市,本就是消息匯集之地。若有心收集,確實能發現不少東西。
可這也意味著,要將青羅卷入旋渦。
這個來歷成謎、聰明得過分、又似乎對夏家舊案格外在意的少年……
“你知道這么做的風險嗎?”他問。
“知道。”青羅點頭,“但草民覺得,有些風險值得冒。”
“為何?”
“因為草民相信,這世上還有公道。”青羅看著他,眼神堅定,“也相信王爺……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重情重義。
這四個字,像一根針,刺進紀懷廉心里。
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這樣的評價了。
在世人眼中,他是驕縱荒唐的永王,是喜怒無常的瘋子。誰還記得,他也曾是北境軍中那個沉默刻苦的夏淮左?誰還記得,他也曾為救同袍單槍匹馬殺入敵陣?
“好。”紀懷廉終于開口,“本王允你暗中留意。但有三條規矩:第一,不得擅自行動;第二,不得暴露身份;第三,有任何發現,必須先報與本王。”
“草民遵命。”
“還有,”紀懷廉頓了頓,“保護好自己。若遇危險,保命要緊。”
青羅心中一暖:“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