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慶遙到福來客棧時,已是戌時末。
青羅和夏含章都在樓下等著,見他回來,兩人同時起身。
“侯爺,永王他……”夏含章急急開口。
“無妨。”謝慶遙擺擺手,在桌邊坐下,接過墨二遞上的熱茶,“他已知曉涼州之事,但眼下不會為難。”
他將王府中的對話簡要說了一遍,略去了紀懷廉的招攬。但青羅何等敏銳,立刻聽出了話外之音。
“永王想將淮南三人收入麾下?”她蹙眉道。
謝慶遙看了她一眼,點頭:“他既肯讓甲字組與墨衛聯手護送,必有所圖。”
夏含章臉色一白:“那……那三位哥哥豈不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未必。”青羅忽然開口,眼中閃著思索的光,“侯爺,如他們身份敏感,無論投靠哪一方,都難免淪為棋子。依我看,不如……讓他們徹底隱入暗處。”
謝慶遙抬眼看她:“你有何想法?”
“喬裝改扮,改名換姓,暗中送往江南。”青羅語速加快,“韓凌風正在主持乘風驛,棧點遍布江南江北,最是隱蔽。三人可混入其中,一面休生養息,一面……暗中組建風信子。”
“風信子?”謝慶遙眉頭微動。那日青羅醉酒,曾提及過這三個字。
“是我和陳延年商議的一個設想。”青羅解釋道,“以乘風驛為依托,建立一支專門打探消息、傳遞情報的暗線。棧點便是耳目,風信子便是眼線。三人自小耳濡目染,應讀過兵法謀略,由他們暗中操持,招募退役的老兵,再合適不過。”
聽到老兵二字,謝慶遙心中動了動,她果真如他之前所,所圖甚大。只是他不會再斥責她了。
她頓了頓,看向謝慶遙:“如此,他們既能隱于市井,保全性命,又能為將來積蓄力量。”
夏含章雙眸都亮了起來。
謝慶遙沉吟良久。
青羅這個提議,確實精妙。讓夏家三兄弟隱入暗處,既能避開各方勢力的追殺,又能在乘風驛建立起風信子,且風信子在夏家三人手中,便如同在青羅和夏含章手中,就不必怕韓凌風將來起二心傾吞了乘風驛。
防著韓凌風,不就是防著他嗎?謝慶遙想到這一層時,心頭莫名又有些氣結。這擺在臺面上的算計,偏叫人還要贊聲好!
可一想到,韓凌風一旦見到夏家三人時,會有多么精彩的表情時,他心里的那點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是了,此前他怎未想到這個路子?!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他終于開口,“如今他們尚在途中,待到了安全之地,再作安排不遲。且還要在戈壁做些安排。”
青羅會意,還要在戈壁上按原計劃制造三人假死。遂點點頭“我修書一封,請侯爺派人送去徐州,交給陳延年。”
這時,墨二也回了客棧,帶回了蘇慕云的消息。
“青云樓一切如常,已于十日前開張,生意紅火。蘇掌柜正在籌備青云集,這幾日正與各商號洽談,忙得腳不沾地。”
青羅聞,眉頭卻皺得更緊:“他……可曾與永王府的人接觸?”
“有。”墨二點頭,“永王府的管事去過兩次,應該都是談青云集籌建的事。”
謝慶遙看向青羅:“看來永王暫時還不會動他。”
青羅卻搖了搖頭:“難說!聽說-->>永王喜怒無常,如今知道涼州之事與我有關,必不會輕易揭過……我想去見見他,當面問問永王的態度。”
“不可!”謝慶遙立刻反對,“永王府的人正盯著青云樓,你此時去,等于自投羅網。”
“我可以喬裝。”青羅堅持,“扮作送貨的伙計,或者采買的商人。”
“問出來又如何?”謝慶遙看著她,“若永王真要動他,你能如何?若永王暫時不動,你這一去,反而會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