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謝慶遙還是去了永王府。
推脫一次是姿態,再推便是明著撕破臉了。
紀懷廉在宮門外候了他三天,這份“誠意”,不能不接。
永王府坐落在永興坊,緊鄰東華門。府邸里,處處透著一種刻意的“不羈”——假山壘得險峻奇崛,池水引的是活泉,園中草木看似雜亂,細品卻自成一格。
謝慶遙被引入內院書房時,紀懷廉正臨窗作畫,畫的是一幅《寒江獨釣圖》,筆意蕭疏孤峭。
“謝侯來了。”紀懷廉擱下筆,轉過身來,面上帶著三分慵懶笑意,“聽聞侯爺前些日子染了風寒,如今可大好了?”
“勞殿下掛心,已無大礙。”謝慶遙躬身行禮,神色平靜。
紀懷廉走到案前坐下,示意他落座,親手斟了杯茶推過去:“那就好。本王這幾日總想著,侯爺素來身體強健,怎會突然病倒?莫不是……去了什么不該去的地方,染了不該染的風寒?”
話里藏著針,卻又帶著幾分玩笑意味,讓人捉摸不透是試探還是調侃。
謝慶遙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語氣平淡:“殿下說笑了。臣確是風寒,太醫也診過脈。許是前些日子夜里貪涼,開了窗。”
“哦?是么。”紀懷廉笑了笑,也不深究,轉而道,“說起來,涼州前些日子出了件奇事——一伙馬匪竟在半道上劫了囚車,救走了夏家三兄弟。侯爺可聽說了?”
謝慶遙放下茶盞,抬眼看紀懷廉:“略有耳聞。據說是涼州押送去肅州的官道上出的岔子,馬匪挑了個險要地段動手,得手后便遁入山中,至今未擒獲。”
“是啊,這伙馬匪倒是機靈。”紀懷廉摩挲著茶盞邊緣,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不過更奇的是,涼州衛報上來的折子里,竟只字未提墨衛——謝侯的墨衛,當時不也在涼州么?怎么,沒撞見?”
書房里靜了一瞬。
窗外有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謝慶遙迎上紀懷廉的目光,緩緩道:“墨衛確在涼州。臣接到密報,說西北有一伙北狄探子活動,故派了墨七帶人去查探。至于劫囚一事……臣也是事后才得知。”
“原來如此。”紀懷廉點點頭,似信非信,“那墨七可曾查到什么?”
“查到了些線索。”謝慶遙語氣平穩,“那些北狄探子似乎與京中有聯絡。臣已命墨七繼續追查,務必揪出幕后之人。”
紀懷廉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面上卻依舊慵懶:“北狄狼子野心,在京中安插眼線也是常事。此事侯爺當徹查才是——畢竟,夏家當年就是被誣通敵,若真是北狄在背后攪弄風云,也好還夏將軍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