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抓住青羅手腕,力道大得嚇人:“你說什么?!”
“我說,”青羅一字一句,“阿四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夏淮南死死盯著她,眼中血絲密布。
許久,他松開手,聲音發顫:“她……她在哪兒?”
“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青羅沒說實話,“夏三哥,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京里有人要你們死,謝指揮使在拖延,但拖不了多久。”
夏淮南慘笑:“我知道。前天來了個監軍,逼著謝大人這個月底前必須送我們走。”
“往哪兒送?”
“戈壁深處的死營。”夏淮南眼神黯淡,“那地方,沒人能活著出來。”
青羅沉默片刻:“如果……如果我有辦法救你們出去呢?”
夏淮南搖頭:“沒用的。我們是重犯,逃了就是死罪,還會連累謝大人。”
“不是逃。”青羅眼神銳利,“是‘合法’地離開。”
“怎么合法?”
青羅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是她昨晚擬的計劃:“西北駐軍最近在修城墻,缺勞力。如果涼州衛出具公文,調你們去肅州修城呢?”
夏淮南愣住:“這……”
“肅州離瓜州近,瓜州再往西就是……”青羅頓了頓,“就是境外了。”
夏淮南倒吸一口涼氣:“你要我們……叛國?”
“不。”青羅搖頭,“是失蹤。在押送途中,遇沙暴,或者遇馬匪——總之,合情合理地消失。”
她看著夏淮南:“只要你們愿意,謝指揮使那邊,我去說。”
夏淮南沉默良久,忽然問:“你為什么幫我們?”
青羅笑了:“因為有人托付。也因為——”她看了眼身后的夏含章,“我覺得,夏家的人,不該這么死。”
一炷香時間到了,老刀在外面咳嗽。
青羅起身,最后說一句:“夏三哥,三天后,我會再來。這三天,你和兩位兄弟通個氣。愿意,就依我之;不愿意,就當沒見過我。”
說完,她拉著夏含章離開。
走出土房時,夏含章回頭看了一眼。
夏淮南還坐在草堆上,手里捏著那個饅頭。
但在青羅看不到的瞳孔中,卻有什么東西,重新亮了起來。
回城的板車上,夏含章終于忍不住,眼淚掉下來。
青羅摟住她肩膀,低聲道:“別哭,你三哥還活著,這就是希望。”
“可是,你的計劃太險了……”
“險,才有機會。”青羅望著遠方荒涼的戈壁,“阿章,在這世道,循規蹈矩的人,救不了想救的人。得敢賭,敢拼,敢走別人不敢走的路。”
就像她來到這個世界,從一無所有,到如今。
就像她護著夏含章,從臨安到徐州,再到這西北荒原。
板車吱呀呀前行,在黃土路上碾出深深的車轍。
就像命運,一旦啟程,便再難回頭。
涼州城北,指揮使府。
這座府邸比青羅想象中簡樸——沒有朱門高墻,只有一道普通的黑漆木門,門前兩個石墩子,連石獅子都沒有。若非門楣上掛著“謝府”二字,還以為是尋常富戶人家。
趙鐵鷹上前叩門。
開門的是個老仆,花白頭發,穿著半舊布衣。
“徐州羅氏商行羅青,求見謝指揮使。”青羅遞上名帖。
老仆接過名帖,打量了三人一眼:“大人今日在營中,幾位可去衛所……”
“煩請通報一聲。”青羅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是夏含章給她的,“就說,故人求見。”
老仆看見玉佩,神色微變:“幾位稍候。”
門重新關上。
夏含章低聲道:“玉佩……”
“他應該認得。”青羅神色平靜。
不多時,門又開了。這次出-->>來的不是老仆,而是個三十出頭的漢子,穿著軍中常服,腰佩長刀,眼神銳利如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