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片刻。
窗外傳來打更-->>聲,亥時了。
“還有一事,”陳延年忽然道,“韓凌風對乘風驛的規劃,提了幾處修改。”他取出那份運河圖,在桌上鋪開,“淮水棧點后撤三十丈,劍門關增備用路線……都是實處。”
蘇慕云俯身細看,越看神色越凝重:“這些修改,不是尋常商賈能想到的。韓凌風此人……不簡單。”
“所以我才答應讓他查。”陳延年低聲道,“與虎謀皮,總得知虎性。他若真要暗中查探,我們也未必攔得住。”
燭火噼啪一聲。
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意。
同一時刻,福運貨棧密室內。
韓凌風仍坐在原處,手中換了卷賬冊。老仆靜立門邊,如泥塑木雕。
“你怎么看?”韓凌風忽然問。
老仆抬眼,目中精光一閃:“已查明二人底細。陳延年,臨安人,十三歲喪父,十五歲喪母,獨自經營父親留下的陳記布莊。去年臨安作坊出事——應是陳記魚品作坊遭江南織造查封那場風波——之后,他才變賣家產北上徐州。”
他頓了頓,繼續道:“蘇慕云,清泉鎮人,家中做綢緞布匹生意,兼營貨運。兩年前,蘇慕云不知何故,與陳記魚品在臨安有一番降價擠兌的較量,結果蘇慕云落敗,損失不小。不久后蘇慕云離家北上,在徐州建青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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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凌風指節輕叩桌面:“有意思……兩個曾經的對手,一個因生意落敗先行北上,一個家變后離鄉,竟在徐州聯手,還做得風生水起。”
“正是蹊蹺處。”老仆道,“按常理,這兩人該是仇人相見才對。可他們不但合作,還頗為默契——青云樓從籌辦到開張不過半年,這般速度,若非二人齊心,絕難辦到。”
“查過他們到徐州后的行蹤么?”
“查了。蘇慕云抵達徐州后,便賃下了青云樓如今的鋪面,處理一應事務,半月后青云樓掛牌,期間陳延年并未來徐州。”
韓凌風眼中閃過思索之色:“都是蘇慕云一人操辦?”
“是!”老仆壓低聲音,“陳延年是在臨安的魚品作坊出事之后才出現在徐州。”
韓凌風起身走到墻邊——那里原掛著運河圖,如今空著:“陳延年家變離鄉,蘇慕云生意落敗,本都是人生低谷。可他們一到徐州,就像換了個人——一個變得沉穩干練,一個褪去張揚變得圓融。這轉變太快,太徹底。”
轉身時,他眼中銳光更盛:“去查他們離開臨安前最后一個月,見過什么人,經手過什么事。尤其是……有沒有接觸過特別的人物。”
“老奴已派人去臨安。”老仆道,“還有一事,青云樓除陳、蘇外,似乎還有一位姓羅的掌柜,鮮少露面,還有一位姓錢的賬房。這二人月前離徐,說是回臨安探親,但……”
“怎么?”
“但老奴查到,他們離徐后并未回臨安,而是往西北去了。”
韓凌風腳步一頓:“西北?”
“是。他們雇了兩輛馬車,出徐州西門,往洛陽方向而去。”
密室陷入短暫沉默。
油燈火苗跳躍,在墻上投出晃動的影子。
“竟有三個掌柜,一個鮮少出現的掌柜,漕幫未透露過,陳延年也絕口不提……兩人留下明面上應對永王府,暗處卻在籌劃乘風驛;一人則帶著賬房往西北……”韓凌風緩緩坐回椅中,“這布局,倒像是早有準備。”
他指尖摩挲著那枚暗青玉扳指,良久,道:“三日后我會會蘇慕云,你繼續查。重點查那位不露面的羅掌柜——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從哪兒來,和這對曾經的對手是什么關系。”
“老奴明白。”
“小心些。”韓凌風吹熄油燈,“我有種感覺,這青云樓的水,遠比我們想的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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