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變換,是在龍族舉行祭祀大典的廣場上。年幼的他穿著象征少主身份的、繡有金線的華服,站在高高在上的族長身側。下方是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龍族成員,目光或敬畏,或好奇,或……隱含不屑。
儀式中有一個環節,需要少主展現初步覺醒的龍族力量,引動祭壇上的傳承晶石。他依上前,調動體內那并不完全屬于他的黃金龍本源。金光自他手中亮起,試圖與晶石共鳴。起初,晶石確實泛起了微光,但就在即將穩定連接的剎那,他體內那無法完美融合的本源猛地一滯,力量瞬間紊亂!
“嗡——”
晶石發出的光芒劇烈閃爍了幾下,如同風中殘燭,隨即驟然熄滅!而他則因為力量的反噬,小臉一白,悶哼一聲,踉蹌著后退了半步,嘴角溢出一絲鮮紅的血跡。
廣場上一片嘩然。
“果然……強行提升的血脈,終究是不行……”
“連最基本的共鳴都維持不住,如何擔當少主重任?”
“真是丟盡了龍族的臉面!”
竊竊私語聲如同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刺向他。他緊緊抿著唇,倔強地擦去嘴角的血跡,挺直背脊,承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如同實質般的目光。他能感覺到身旁族長投來的視線,那里面沒有關切,只有深沉的失望與冰冷的怒意。
“廢物?!睒O輕的兩個字,如同冰錐,從他身側傳來,清晰地鉆入他的耳中。
那一刻,他感覺比之前力量反噬時還要冷。金色豎瞳中的光,似乎也暗淡了幾分。
畫面再轉,是那個各族幼崽磨礪之地。在一次團隊協作的生存試煉中,他們小隊遭遇了罕見的狂暴獸群。雷朔沖動之下陷入包圍,石巖防御被破,玄墨為了掩護也受了傷。危急關頭,是他,強行壓榨著體內那并不穩定的力量,爆發出遠超平時的戰斗力,以近乎自毀的方式,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帶著受傷的伙伴們殺出了重圍。
戰斗結束,他獨自靠在巖壁上,體內力量亂竄,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痛得他額角青筋暴起,卻死死咬著牙不肯發出一聲呻吟。
雷朔瘸著腿走過來,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難得收起了咋呼,甕聲甕氣地說:“二哥……謝了。以后我雷朔這條命,就是你的!”
石巖也沉默地走過來,遞給他一枚能稍微緩解疼痛的草藥。
玄墨則默默地開始處理他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感受著體內翻江倒海的痛苦,以及……身邊這幾道雖然笨拙卻真實存在的暖意?;蛟S,“二哥”這個稱呼,并不僅僅是一個代號,也開始承載了一些別的東西。
光幕上的影像流轉速度加快,如同走馬燈,閃過更多片段:
——他獨自在深夜的龍谷邊緣,一遍遍練習著龍息控制,汗水浸濕了額發,卻因為本源不穩,屢屢失敗,只能疲憊地靠在冰冷的山壁上喘息。
——他在與其他強大種族幼崽的沖突中,明明實力更強,卻因為力量突然的滯澀而落入下風,身上添了許多傷痕,眼神卻愈發狠厲不屈。
——他偶爾會避開所有耳目,悄悄來到龍族領地最邊緣的懸崖,望著云海之下渺茫的大地,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一絲對未知遠方的向往,與深藏的、關于身世的迷茫。
——第一次見到林悅。她正被幾個雌性推搡欺負,卻倔強地沒有哭喊,反而在對方離開后,默默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眼神里沒有自怨自艾,只有一種讓當時的他覺得奇異的光芒——一種不甘和盤算的光芒。他隱在暗處,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對除了兄弟和敵人之外的“弱者”,產生了一絲并非厭惡或憐憫,而是……探究的興趣。
——林悅在部落空地上,第一次用空間里收獲的糧食與雄性交換物品,她努力挺直瘦小的脊背,臉上帶著真誠又有點狡黠的笑容,仔細清點著換來的皮毛。那一刻,他看著她的側影,心中莫名地動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在絕境中頑強生長、努力抓住每一縷生機的不屈靈魂,與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影子隱隱重合。
直到影像最后,定格在兩幅畫面:一幅似乎是在一次重傷之后,年幼的東方敖燼蜷縮在冰冷的石床上,渾身滾燙,意識模糊。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那緊緊攥著獸皮被褥、指節發白的小手中,死死捏著一片早已失去光澤、邊緣粗糙的、不知來自何種生物的暗色鱗片。那是他被前任族長帶回時,身上唯一帶著的、可能與身世相關的物品。即使在最痛苦的昏沉中,他也不曾松開。
另一幅并非真實發生過的場景,更像是一種潛意識的投射:成年的東方敖燼,依舊獨自站立在無盡的黑暗中,但他不再是童年那個瘦小孤寂的背影,而是如今強大挺拔的身姿。他微微低著頭,金色的豎瞳凝視著自己的掌心,而那掌心之中,托著一個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光團,光團里,隱約是林悅含笑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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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里,林悅的淚水早已決堤。她終于徹底明白,他體內那無法融合的本源是何等的枷鎖,他那份隱藏在強大下的不安源于何處,他為何對“大哥”的位置如此執著,又為何在認定她之后,會展現出那般近乎偏執的依賴與占有欲。
因為他從未真正擁有過毫無保留的、安全的歸屬。
“東方……東方……”她哽咽著,朝著光幕伸出手,仿佛想要穿透時空,去擁抱那個始終在孤獨戰斗的小小龍崽。
與此同時,一個古老而漠然的聲音,如同來自洪荒,在這小黑屋中響起,直接回蕩在林悅的腦海:
“窺見真實,明其軟肋。此即為‘心扉之鑰’之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