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似乎被哭聲吵到,不安地動了動。
顧鶴白沉默了片刻,壓得殿內眾人喘不過氣。
也只有孟嬈,高高掛起,仿佛不關自己的事兒一般,也不懼顧鶴白那股駭人的威壓。
她只是個醫官,最多就是……關心阿沅的醫官。
而就在這時,榻上的阿沅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
“阿沅。”顧鶴白立刻上前一步,在榻邊坐下。
孟嬈也立刻湊近,聲音放得極柔:“阿沅醒啦?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
阿沅眨了眨大眼睛,視線在顧鶴白和孟嬈臉上來回轉了轉,認清了人。
“舅舅,孟姨姨,肚子不那么疼了,就是沒力氣,頭暈……”
聽到孩子能清晰說話,意識清醒,顧鶴白緊繃的神經總算是緩和下來。
他轉回目光,看向跪地哭泣的姜雪晴,語氣淡漠:“既如此,拖下去,杖責二十。”
這話,是對彩月說的。
彩月聞,如同撿回半條命,癱軟在地,連哭都忘了。
姜雪晴也像是松了口氣,連忙謝恩:“謝殿下開恩!”
顧鶴白的目光這才落到姜雪晴身上,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至于你,御下不嚴,禁足思過,滾下去。”
姜雪晴如蒙大赦,哪里還敢多,連謝了恩退了出去。
她知道,這已是顧鶴白看在她往日那點情分上,網開一面了。
丫鬟受罰,她禁足,等阿沅完全好了,這事多半也就悄無聲息地揭過去了。
孟嬈輕扯了扯嘴角,頓時感覺自己是糊涂了。
她怎么會覺得顧鶴白會給她撐腰?
侄女受苦,終究是比不上他的心尖尖。
重色輕侄!孟嬈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為阿沅感到不值。
但她臉上什么都沒表現出來,只是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下抿了抿。
這是東宮的家事,她一個外人,無權置喙。
她只是重新擰了溫熱的帕子,細致地替阿沅擦臉擦手。
阿沅似乎格外依賴她,小手緊緊抓著她的手指。
又過了一會,阿沅的體溫明顯降了下來,精神也好了些,開始小聲嚷著口渴。
孟嬈仔細喂她喝了點溫水,看著她恢復了些血色的小臉,心里那塊大石頭,才算是真正落了地,踏實了。
這時,照顧阿沅的嬤嬤小心翼翼地上前,賠著笑臉對孟嬈說:“孟太醫辛苦了大半天,郡主既已無大礙,不如讓老奴來伺候吧,您也好早些回府歇息。”
孟嬈知道宮規如此,她一個外臣女官,確實不宜久留內宮。
她點點頭,便準備抽出手指,起身告辭。
誰知阿沅一聽孟嬈要走,立刻不依了,伸出小胳膊緊緊抱住孟嬈的脖子,把小臉埋在她頸窩里。
“不要,孟姨姨別走,阿沅要孟姨姨陪,孟姨姨身上香香的,抱著舒服,阿沅頭就不暈了……”
孟嬈心尖一軟,輕輕拍著阿沅的背,柔聲安撫。
“阿沅乖,你好好睡覺,乖乖吃藥,明天姨姨再來看你,好不好?”
阿沅卻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看看身邊臉色雖然緩和但依舊威嚴的舅舅,又看看溫柔抱著自己的孟嬈,小腦袋瓜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語出驚人。
“舅舅,你讓孟姨姨當阿沅的舅母好不好?阿沅喜歡孟姨姨,孟姨姨當舅母,就能天天陪著阿沅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