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方才何必救孟夫人,屬下瞧著,她如今是眼瞎了心也盲了,那楚世子是個什么貨色,京城里誰人不知?整日流連花叢,文不成武不就,全靠著祖上蔭庇,可她當年竟為了這么個人,棄您于……”
顧鶴白眼睫未動,仿佛沉睡,但搭在膝上的手指卻動了一下。
暗影的聲音戛然而止,車內重回死寂,只剩下車輪碾過青石路的轆轆聲。
良久,顧鶴白才緩緩睜開眼,眸色深得像化不開的濃墨。
他并未看暗影,只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多嘴。”
暗影立刻低頭:“屬下失。”
顧鶴白重新闔上眼,不再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藥店門口,楚肆卿剛剛在顧鶴白的威壓下出了一身冷汗,里衣濕濕地貼在背上。
“看你做的好事!”他扭頭,對著孟嬈低吼,“若不是你招惹了衍王,今日怎會鬧出這潑天禍事?還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羞辱于我!”
自個兒不爭氣,倒是還怪上她了,方才對著顧鶴白時怎不敢這般大聲。
孟嬈懶得搭理楚肆卿,理了下袖子,便要徑直離去。
楚肆卿被她這視若無睹的態度噎得幾乎背過氣去,他幾步上前,想要攔住孟嬈。
可卻在即將抓住孟嬈時頓了頓,猛然記起臨出門前母親的囑咐。
楚肆卿打了個冷戰,冷汗流得更急了。
是了,孟嬈現在就是侯府的錢袋子,她要真下決心和侯府一刀兩斷,那侯府頃刻間就會被打回原形,連西北風都喝不上。
巨大的危機襲來,楚肆卿臉上的怒容像變戲法一樣迅速褪去,勉強擠出幾分笑意,聲音也放軟了幾分。
“嬈……嬈兒,”他試著去拉孟嬈的手,卻被孟嬈避開。
楚肆卿尷尬地收回手,搓了搓:“咳,方才是我急糊涂了,說話沒過腦子,你知道的,我……我就是太擔心你了……”
孟嬈依舊沉默,目光越過他,落在遠處熙攘的街市上,又仿佛什么都沒看。
她這副全然置身事外的態度,讓楚肆卿的哄勸顯得愈發可笑。
就在這時,一陣嬌柔婉轉的呼喚傳來。
“肆郎――”
楚肆卿聞一喜,循聲望去。
只見不遠處,一個身著月白綾裙的女子正怯生生地立著,她身姿纖細柔弱,仿佛風中拂柳,巴掌大的小臉瑩白如玉,一雙秋瞳淚光盈然,欲落不落,端的是一副我見猶憐的無辜模樣。
大庭廣眾之下,柳依依竟是直直地撲入了楚肆卿懷里。
她肩頭微微聳動,嗓音帶著后怕:“肆郎,方才好生嚇人,我聽說這邊出事了,你也來了,嚇的差點暈過去,還好你沒事。”
楚肆卿被她這一撲,溫香軟玉滿懷,男人的虛榮感瞬間得到了滿足。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摟住了柳依依的肩,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依依,莫怕,沒事了,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
孟嬈的目光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短的如同掠過微不足道的塵埃。
沒有任何語,甚至連一絲情緒波動都吝于給予,孟嬈徑直轉身,朝著侯府方向走去。
“嬈……”楚肆卿見她竟就這樣走了,一時怔住,下意識想開口叫住她,卻被懷中的柳依依更緊地抱住。
“肆郎……”柳依依仰起臉,淚珠恰到好處地滑落,“夫人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來的……我只是太擔心你了……”
美人垂淚,楚楚可憐,楚肆卿那點剛剛升起的擔憂立刻被沖散。
“與你何干?莫要胡思亂想,是她自己性子冷硬,不識好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