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層參與”與“創新保留地”的策略,如同為紅星這艘航船安裝了精密的壓載水艙與可調式舵板,雖不能完全平息風浪,卻賦予了它在復雜水域中保持航向與穩定性的關鍵能力。
對ohaa的回應,經過幾輪謹慎的磋商,最終被部分接受。奧創陣營顯然對設立一個平行的“前沿安全范式研究小組”感到意外且警惕,這不在他們最初的劇本里。但紅星提出的理由——集合更廣泛的智慧應對未來安全挑戰——光明正大,難以公開駁斥。最終,ohaa架構委員會做出妥協:同意成立一個“未來安全趨勢研討組”,作為工作組的常設顧問機構,但明確其結論“僅供參考”,不直接寫入標準草案。紅星獲得了在特定平臺輸出理念、接觸前沿研究網絡的機會,同時核心標準制定流程仍被牢牢掌控在原有勢力手中。
這堵“fanghuoqiang”,不算堅固,但已足夠讓紅星在參與的同時,避免過早暴露全部底牌。陳穹作為紅星代表進駐該研討組,第一次會議歸來,他略帶興奮地向林一匯報:“林總,會上有不少獨立學者和小公司,對我們的‘內生韌性’概念很感興趣,討論比主工作組活躍得多!我們可能真的找到了一片可以播種的‘邊緣地帶’。”
而對“宙斯之盾”合同條款的修改,則經歷了一番更為艱難的拉鋸。對方法務團隊起初對“創新保留地”的概念持強烈保留態度,認為這會帶來“不可控的技術外溢風險”和“未來合作的不確定性”。談判一度陷入僵局。
關鍵時刻,穆勒博士發揮了作用。他在一次與林一的私人通話中坦:“林,我理解你們的顧慮。真正的創新往往誕生于一定的自由空間。我會盡力說服內部,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共同進化的伙伴,而不是一個唯命是從的供應商。但你們也必須給出足夠的誠意,確保‘預先研究’不會偏離我們共同的戰略軌道太遠。”
最終,雙方達成妥協:“創新保留地”內的研究成果,紅星享有知識產權,但在“宙斯之盾”項目方提出明確需求且符合共同戰略方向的前提下,紅星有義務優先進行商業化評估與合作開發。同時,紅星需每季度向項目方提交一份高度概括的“技術探索簡報”,保持信息透明,避免完全的黑箱。
這堵“fanghuoqiang”設置了觀察窗和優先通行證,既保護了紅星的探索自主權,也滿足了客戶的知情權與優先合作權。合同最終簽署,巨額訂單落地,但紅星也為自己未來的技術翅膀,保留了一片可以不受限制撲騰的天空。
就在商業世界的“fanghuoqiang”初步壘砌之時,林曦在ma的《共鳴的偏差》項目,卻遭遇了技術層面的“fanghuoqiang”挑戰。
堅持使用真實生物信號的決定,帶來了預料之中的技術困境。生物電信號(eeg、皮電等)極其微弱,易受環境干擾,且個體差異巨大。最初的測試中,裝置要么對大部分觀眾毫無反應,要么因外界電磁干擾而產生隨機誤觸發,完全達不到預期的“微妙共振”效果。合作的技術團隊開始失去耐心,私下抱怨藝術家“不切實際”。
林曦面臨著巨大壓力。是后退一步,采納更穩定的模擬方案?還是繼續向前,硬闖過這道技術的“fanghuoqiang”?
她沒有向父親訴苦,而是把自己關在工作室里,與聘請的生物信號專家一起,一遍遍地調試設備,改進算法。她意識到,問題或許不在于“真實”本身,而在于他們試圖用一種過于直-->>接、粗糙的方式去捕捉和詮釋“真實”。
一天深夜,她在反復觀看測試錄像時,靈光一現。她發現,當裝置反應遲鈍或混亂時,觀眾臉上反而會流露出一種更加真實、更加專注的探究神情——他們在努力感受,在猜測,在試圖理解這個“不聽話”的裝置。這種因“不完美”而引發的深度參與和思考,似乎比預設的“完美共振”體驗,更接近她想要探討的“個體與算法關系”的本質。
她立刻調整了思路。不再追求穩定、清晰的“共振”觸發,而是將裝置的反饋設計得更加詩意、更加模糊——比如,當算法檢測到微弱的、疑似“共振”的信號時,觸發的不再是明確的光點或聲音,而可能是空氣中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帶著特定頻率的微弱氣流,或是墻面上光影紋理極其緩慢的、難以喻的變化。她甚至引入了一定的隨機延遲和衰減,讓反饋變得更加不確定,更依賴于觀眾的敏感與聯想。
“我們不必‘翻譯’生物信號,”她對技術團隊解釋,“我們只需將它作為一種‘種子’,去生長出一個充滿暗示和可能性的‘場’。讓觀眾用自己的感知和理解,去完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共振’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