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嘗試畫一幅靜物，結果顏色調和不當，水分失控，畫面上渾濁一片，原本鮮亮的蘋果和陶罐變得臟兮兮的。她沮喪地丟下畫筆，看著那幅失敗的“作品”，小嘴又撅了起來。

“爸爸，水粉好難。”晚上，她窩在林一懷里抱怨，“顏色都不聽我的話。”

林一抱著女兒，看著窗外為籌備漢諾威展會而依舊亮著燈的辦公樓，心中了然。他撫摸著女兒的頭發，柔聲說：“曦曦，你知道嗎？爸爸廠里那些叔叔阿姨，為了讓機器聽話，也失敗過很多很多次。顏色不聽話，就像機器不聽話一樣，需要我們更有耐心，去了解它的‘脾氣’，找到和它相處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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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給出具體的技法指導，而是分享了自己工作中的困境與堅持。林曦聽著，似懂非懂，但父親話語中的那份不輕放棄的意味，她還是感受到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曦不再急于完成一幅“像樣”的畫，而是開始做各種調色練習，觀察不同水量下顏色的變化，在廢紙上隨意涂抹，感受水粉的特性。有時，她會把調出的、自己覺得好看的顏色展示給林一看，雖然那些顏色在成人看來可能并不和諧，但林一總會認真地欣賞，并問她：“這個顏色讓你想到了什么？”

家庭的包容與鼓勵，成為了林曦探索新領域的安全網。而女兒這種在失敗中摸索、試圖與陌生媒介建立連接的過程，也微妙地影響著林一。他在審批漢諾威展臺設計方案時，特別強調：“不要追求一步到位的‘完美’。我們的展臺，要能清晰地展示出我們正在‘成長’、正在‘突破’的態勢，這種真實的、動態的感覺，比虛假的完美更有力量。”

盛夏在忙碌中走向尾聲。紅星集團參展漢諾威的最終方案確定：展臺主色調采用深藍與銀灰，象征科技與可靠；核心展區命名為“穩定之源”（thesourceofstability），集中展示量產的新型磁性元件及其在嚴苛環境下的測試數據；側方設置了一個小小的“發展歷程”墻，用簡練的圖文，坦誠地講述了紅星從江州機械廠起步到如今的技術突破。

與此同時，林曦的水粉畫也有了進展。她不再害怕“畫壞”，開始嘗試用濃郁的色彩和大膽的筆觸去表現她感受到的夏日黃昏。雖然技法依舊生澀，但畫面上開始有了光影的流動和色彩的張力。

出征前夜，林一在家中書房做最后的準備。林曦悄悄走進來，將一幅剛完成的小畫放在他桌上。畫的是星空下，一扇亮著燈的窗戶，窗臺上，放著一顆用亮黃色點出的、小小的星星。

“爸爸，送給你的。”林曦小聲說，“祝你……去那個很遠的地方，一切順利。”

林一拿起那幅畫，看著女兒筆下那片雖然筆法稚嫩卻充滿情感的星空，和那扇象征著希望與歸途的窗，心頭暖流涌動。他將畫小心翼翼地收進行李箱。

“謝謝曦曦。”他抱起女兒，“爸爸會把這扇‘窗’，帶到很遠的地方去。”

窗外，夜涼如水，繁星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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