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他吐出兩個字。那聲音依舊是淡的,卻又像兩座冰山,瞬間便將王熙鳳心中,那僅存的一點點僥幸,都撞得粉碎。
王熙鳳的心,猛地一顫。她知道,尋常的哀求,已是無用。
她忽然,福至心靈般地,想到了一個,所有女人,在走投無路之時,都會想到的最原始的武器。
她的臉上,那份屬于哀求的悲切,漸漸-->>地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她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的、帶著一絲破碎感的、致命的媚。
她緩緩地,解開了身上那件華美的、孔雀羽的大紅斗篷。
那斗篷,如同一片燃燒的云,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地。露出了她那件為了今日,而精心挑選的、最是能勾勒出她那成熟婦人玲瓏身段的、蜜合色的緊身褙子。
她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是方才的悲切,而是一種柔若無骨的、帶著一絲沙啞的、能讓任何男人,都心頭發(fā)癢的嘆息。
“林大人……”她向前,走了兩步,那動作,像一只正在試探的、優(yōu)雅的貓,“你又何苦,與我,這般生分呢?你忘了?當年在府里,你璉二哥可是時常將你掛在嘴邊的。他說,他這個林兄弟,雖不愛語,卻是個有大才干的。如今,倒是,一語成讖了。”
她沒有再提那件事,反而說起了舊情。這是,以退為進。
林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像一個最高明的、正在欣賞著一場笨拙表演的看客。
王熙鳳見他不動聲色,心中一橫,又向前,走了一步。這一次,她離那巨大的書案,只有一臂之遙。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冷的、好聞的墨香。
她緩緩地抬起手,手指輕輕地點在了那張巨大的、畫滿了山川河流的輿圖之上,恰好點在了那“通州”二字之上。
“我知道,”她的聲音,更低,也更媚,像是在說一樁,只屬于他們二人之間的、最私密的秘密,“我知道,你怨我們。怨老太太的偏心,怨太太的刻薄,也怨我……怨我當年的,有眼無珠。”
她頓了頓,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轉(zhuǎn),如同一汪春水,能溺死世間所有的英雄。
“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都帶著香氣,“如今,你已是人中之龍,是這京城里,誰也得罪不起的貴人。而我們,不過是那敗葉殘枝,是那茍延殘喘的、不值一提的舊人。你又何必,與我們,這般計較呢?”
她的手指,在那輿圖之上,緩緩地,滑動,像一條美女蛇,帶著致命的誘惑,一點點地,向著林乾的方向,游弋。
“只要,你能高抬貴手,放過你璉二哥這一馬……”她的聲音,幾乎,是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我……我王熙鳳,這輩子,便是你的人了。”
“這榮國府的內(nèi)囊,這賈家百年的積蓄,哪里有暗門,哪里有密道,哪里,藏著那不為人知的、真正的富貴……我,都可以,一點一點地告訴你。”
她的身子,微微前傾,那胸前,飽滿的弧度,在緊身褙子的勾勒之下,形成了一道驚心動魄的、充滿了成熟婦人韻味的、深深的溝壑。
“我的人,是你的。這賈家的財,也是你的。”
“只要,你肯,點頭……”
她說著,那只一直點在輿圖之上的手,終于,緩緩地,抬了起來,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屬于賭徒的顫抖,向著林乾那只放在書案之上的、骨節(jié)分明的、干凈的手,覆蓋了過去。
那是一個邀請。一個用身體、用財富、用一個女人所能付出的一切,所發(fā)出的最是卑微,也最是孤注一擲的邀請。
就在她那溫熱的、柔軟的指尖,將要觸碰到他那微涼的、堅硬的指骨的一瞬間——
林乾,動了。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