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便是自降身份，與一介武夫在酒桌上比拼蠻力，輸了風(fēng)度，也未必能贏下場面。

不喝，便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墮了氣勢，認(rèn)了“怯懦”，成了別人眼中那個只敢躲在文字背后、不敢直面挑戰(zhàn)的“酸丁”。

林乾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向眼前這位“小戰(zhàn)神”。

“衛(wèi)將軍，”他開口，聲音依舊平靜，“海量。”

他沒有去碰那只酒碗，而是不疾不徐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隨即，他站起身，對著衛(wèi)疆，從容地，拱了拱手。

“只是，林乾有一事不解，想請教將軍。”

衛(wèi)疆冷哼一聲：“說。”

“我大周將士，浴血邊關(guān)，守我疆土，護我萬民，此等功績，彪炳千秋，林乾素來敬佩。”林乾的聲音，不急不緩，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只是不知，將士們身上所穿之衣，口中所食之糧，手中所持之利刃，胯下所乘之戰(zhàn)馬，是從何而來？”

衛(wèi)疆的眉頭，一皺。

林乾沒有等他回答，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將士之衣，需江南之織女，日夜不休；將士之糧，需中原之農(nóng)夫，四季耕種；將士之刃，需爐中之百煉，方得其鋒；將士之馬，需有良種、優(yōu)草、善政，方能馳騁。而這一切，從桑蠶到稅賦，從冶煉到馬政，從糧草轉(zhuǎn)運到國庫開支……樁樁件件，靠的，都不是將軍手中的刀，而是算盤上的數(shù)，是朝堂上的策，是那支你我，都看不起的，筆。”

他每說一句，便向前，走上一步。那看似文弱的身軀，在這一刻，竟散發(fā)出一股絲毫不輸于對方的、磅礴的氣勢。那是一種運籌帷幄、經(jīng)緯天下的氣勢。

他走到衛(wèi)疆面前，兩人相距，不過咫尺。他抬頭，直視著對方那雙充滿了煞氣的眼睛，聲音，依舊溫和，卻如同一柄最鋒利的刻刀，一字一字地，刻入對方的心里。

“將軍的酒，敬的是沙場上，一時的勝負(fù)與個人的勇武。”

“而林乾的茶，品的，卻是這沙場之外，定國安邦的，萬世之基。”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純粹，干凈，卻又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敢問將軍，我這杯茶，與你那碗酒，孰輕，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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