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公……”陳潤的聲音,已不自覺地帶上了敬稱,他指著那張表格,聲音都有些發顫,“此中關竅,非一能盡。下官……下官在戶部十年,專司漕運核算,亦曾有過此想,卻總覺千頭萬緒,無從下手。你……你竟已思慮至此!”
他猛地站起身,在書房中來回踱步,那份屬于老吏的沉穩,被徹底點燃。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將自己十年來積壓在心中的所有困惑、所有見解,對著林乾,傾囊而出。
一個問得精準,一個答得透徹。這間樸素的書房,儼然成了一場關于帝國經濟命脈的頂級研討會。
一個時辰之后,陳潤親自將林乾送到府門口,躬身一揖,長拜不起。
“解元公之才,遠勝下官。昔日,下官感念林大人知遇之恩。今日起,下官陳潤,愿為解元公門下走卒,為這‘漕糧改海’之國策,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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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乾悄然編織著自己未來的政治網絡之時,榮國府,梨香院內,另一場無聲的權衡,也正在進行。
薛姨媽看著自己那嬌艷如花、卻眉間帶著一絲淡淡愁緒的女兒寶釵,再想想那個終日只知斗雞走狗、惹是生非的兒子薛蟠,心中便是一陣說不出的苦澀。
“我的兒,”她拉著寶釵的手,輕聲嘆道,“你這‘金玉良緣’一說,如今看來……怕是有些靠不住了。”
她抬眼,望向那高高的院墻,仿佛能看到南城那片熱火朝天的工地:“那林家哥兒,已非吳下阿蒙。解元之才,‘國士’之評,儲君之賞……他日封侯拜相,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寶玉那孩子……終究是被老太太給寵壞了。”
寶釵聞,只是垂下眼簾,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沒有說話。但她那微微泛紅的耳根,卻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薛姨媽看著女兒那沉靜如水的側臉,心中主意已定。她輕輕拍了拍寶釵的手,意有所指地道:“金子,自然是要配給真龍的。那些個銜在口里的玉,若是頑石,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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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南城林府工地。
在一片震天的歡呼與鞭炮聲中,新府的最后一根頂梁木,被穩穩地合上。封頂大吉!
林乾攜著黛玉,站在那已然氣勢恢宏、格局初顯的新府門前。雖尚未粉飾雕琢,但那份迥異于任何傳統府邸的開闊與大氣,那種兼具了江南之秀美與北方之雄渾的獨特風骨,已然令人心折。
“兄長,這里……”黛玉仰頭看著那高高的門樓,眼中閃爍著激動與喜悅,“真好看。”
林乾看著身邊那張因興奮而顯得愈發嬌艷的臉龐,微笑道:“這里,以后就是我們的家了。再無人能擾,再無人能欺。”
他伸出手,指向那門樓之上,一塊早已預留出的、懸掛匾額的空位。
“等我們搬進來那日,”他的聲音,在喧囂的鞭炮聲中,清晰地傳入黛-玉的耳中,“我會請旨,讓圣上,為這里親賜一個名字。”
他的目光,越過眼前這座正在成型的府邸,望向了那更加高遠的、權力的中樞。
這座府邸,是他的根基。而這根基之上,他要親手建起一座,無人能夠撼動的,通天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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