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元啟帝徹底動容。
“哈哈哈哈!”元啟帝終于放聲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充滿了帝王的快意與決斷,“好一個‘注腳’!好!朕的偉業,若無你這等麒麟之才來做注腳,豈非憾事!”
三問過后,元啟帝對林乾的評價已然完成:有才,有膽,有識,更有用!他已然決定,要將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回到御案后,目光變得深遠而凝重:“林乾,朕今日便許你林家一個承諾。待《鹽政新策》在揚州功成,國庫豐盈之日,朕必加封你父林如海為侯!此事,朕一九鼎,滿朝文武,皆為見證!”
這是君王的期許,更是懸在林家頭頂的一份沉甸甸的軍令狀。
林乾心中一凜,叩首道:“臣代家父,謝陛下天恩!”他已自稱為“臣”。
“至于你,”元啟帝話鋒一轉,眼中帶著一絲玩味,“朕知你尚未科舉,但大才不應拘于俗禮。朕特賜你‘翰林院待詔’之銜,雖無品級,卻可自由出入宮禁,隨朕左右,以備顧問。你的策論,朕要你親眼看著它如何改變這個天下!”
翰林院待詔!天子顧問!
這六個字,比任何有品級的官職都更具分量!
“臣,領旨謝恩!”林乾再次叩首,心潮澎湃。
元啟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狀似隨意地問道:“對了,你父為朕在外效命,你兄妹二人在京,如今居于何處?朕聽說,是暫住在榮國府?”
戲肉來了。
林乾心中了然,這既是皇帝的關心,也是最后的試探。他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正是。外祖母與府中諸位長輩關愛有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榮國府畢竟是外祖家,我兄妹二人叨擾已久,心中實為不安。”林乾順勢接道,“臣斗膽啟奏陛下,我林家在京中尚有一處祖宅,位于南城坊間。雖已多年無人居住,略顯陳舊,但為人子孫,理應灑掃祭拜,不敢令其蒙塵。臣懇請陛下恩準,容臣修葺祖宅,帶妹妹遷回居住,也好重整門楣,靜心讀書,以待將來為陛下分憂。”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達了不愿寄人籬下的骨氣,又占盡了“孝道”和“本分”的理,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元啟帝聞,眼中欣賞之色更濃。他要的,正是一柄鋒利而獨立的刀,而不是一把會與勛貴集團糾纏不清的鈍器。
“好!好風骨!”元啟帝龍顏大悅,“朕的麒麟兒,當有自己的府邸!既如此,朕便再賞你白銀五千兩,工部巧匠十名,命你一月之內,將祖宅修葺一新!所需用度,若有不足,皆可從內務府支取!”
這哪里是修葺,這分明是重建!
“臣……叩謝陛下隆恩!”林乾第三次叩首,心中終于落下了一塊大石。
自立門戶,就在今日!
……
半個時辰后,兩道圣旨如兩道驚雷,一前一后,劈向了寧榮街。
第一道圣旨,由宮中內監在榮國府正堂公開宣讀。
當“特授林乾翰林院待詔,入宮行走,隨朕左右,以備顧問”這幾句話從傳旨太監口中念出時,跪在堂下的賈母、王夫人、王熙鳳等人,已是面色煞白。
天子近臣!
這四個字的分量,比任何爵位都來得更直接,更可怕!
然而,不等她們從這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第二道圣旨接踵而至。這一次,是拿著內務府牌子的太監,直接找到了剛領完旨的林乾。
這道旨意沒有公開宣讀,但其內容,卻通過府里下人驚恐的口耳相傳,以更快的速度,傳遍了每一處角落。
“陛下賞了林公子白銀五千兩!”
“還撥了工部的巧匠,讓他修自家的祖宅!”
“林公子和林姑娘……要搬出去了!”
如果說第一道圣旨是驚雷,那第二道消息,便是抽在賈府臉上,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榮慶堂氛死寂。
賈母渾身癱軟在榻上,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王夫人手中緊緊攥著佛珠,那平日里能讓她心平氣和的珠串,此刻卻咯咯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捏碎。
王熙鳳那張一向精明潑辣的臉上,只剩下了無盡的駭然與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她們終于切切實實地明白了。
被皇帝親自賜予身份,又親自出錢出力,讓他從自己家里搬出去……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在天子眼中,她們這座所謂的國公府,已經成了“勛貴習氣”的源頭,成了會“污染”他看重之人的污穢之地!
這哪里是讓林乾搬走,這分明是在警告她們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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