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院院判帶著藥箱趕到肖府時,肖玨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額間覆著浸了冷水的帕子,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府中下人圍在床邊,滿臉焦急,見院判進來,忙躬身讓開。
院判上前搭脈,指尖剛觸到肖玨的手腕,便察覺脈象雖虛浮,皺著眉沉吟片刻,對守在一旁的肖府管家說:“將軍這是郁氣郁結、憂思過度所致,高熱是表象,根子在‘心結’未解。若只是用藥,怕是治標不治本。”
管家連忙追問:“院判大人,那可如何是好?將軍自禁足后,日日悶在府里,飯也吃不下幾口,夜里還總翻來覆去睡不著……”
院判捋了捋胡須,壓低聲音:“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將軍心系軍營,若能讓他解了禁足,哪怕只是回軍營看看,或許這病也能好得快些。只是這話,老夫不便在陛下面前多,還得靠你們……或是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的人,幫著遞句話。”
這話正中肖玨下懷。待院判離開后,肖玨立刻掀開帕子,眼底沒了半分虛弱,對心腹侍衛(wèi)說:“按輕衣的安排,把院判的話‘漏’給御書房的太監(jiān)——記住,要做得隱蔽,別讓人看出是故意傳的。”
侍衛(wèi)領命而去。而此時的承歡殿,輕衣正陪著承平帝用早膳,宮人忽然進來稟報:“陛下,太醫(yī)院院判從肖府回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承平帝放下筷子,對宮人說:“讓他進來。”不多時,院判便躬身走進殿內(nèi),將肖玨的“病情”一五一十稟報,末了,故意嘆氣道:“陛下,肖將軍這病,老臣能治表,卻治不了根啊。他躺在床上還念叨著‘軍營的糧草該運了’‘新兵還沒操練熟’,可見心里全是軍務……”
輕衣適時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擔憂:“陛下,院判大人都說了,肖將軍是心病。若是一直禁足,怕是真要拖垮身體。眼下邊境雖安穩(wěn),可萬一有異動,少了肖將軍坐鎮(zhèn),總歸是不穩(wěn)妥。不如……先解了他的禁足,讓他回軍營待幾日?”
承平帝沉默著捻了捻胡須——他本就對肖玨的禁足有些猶豫,如今聽院判和輕衣都這么說,再想到邊境的防務,終于松了口:“也罷。傳朕旨意,解除肖玨的禁足,準他回軍營處理軍務,但不許擅自離開軍營,若有要事,需先向朕稟報。”
院判連忙叩謝:“陛下英明!肖將軍若知道,定感激涕零!”
待院判離開,輕衣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卻還故意裝出溫順的模樣:“陛下能體諒肖將軍,真是大魏的福氣。
這一個月里,承歡殿的燭火夜夜亮到天明。承平帝幾乎推了所有后宮妃嬪的邀約,每日下朝便直奔承歡殿,有時是陪輕衣下棋,有時是聽她彈琵琶,夜里更是宿在殿中——他待輕衣的偏愛,宮里人看在眼里,連帶著承歡殿的宮人都比別處體面幾分。
輕衣倒也安分,每日除了陪承平帝,便是在殿中看書、打理花草,偶爾讓宮人送去些親手做的點心到御書房,溫順得挑不出半分錯處。只有夜里承平帝睡熟后,她才會借著“賞月”的由頭,在庭院里與肖玨聯(lián)系——肖玨在京外軍營整肅軍紀,將之前被李弼安插的人手一一清退,還把邊境的布防圖重新梳理了一遍,每次傳信,都會把軍營的動靜細細告知輕衣。
而東宮的李弼,這一個月過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密道他不敢再碰——承平帝夜夜在承歡殿,稍有動靜便會暴露;想在御花園設局,可輕衣除了承歡殿和御書房,幾乎不踏足其他地方,連外出的機會都不給。他只能日日盯著承歡殿的方向,看著那徹夜不滅的燭火,眼底的偏執(zhí)與欲望,幾乎要溢出來。
林全幾次勸他“從長計議”,都被他斥退:“從長計議?再等下去,父皇的心都被她勾走了!孤的心也被她勾走了!”可再急也沒用,承平帝護得緊,他連靠近輕衣的機會都沒有。
“李弼這一個月倒是沉得住氣,沒再打密道的主意。”玄武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難不成他放棄了?”
輕衣正為承平帝縫制寢衣,指尖動作沒停,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他不是放棄,是在等機會。承平帝夜夜在這,他鉆不了密道,便只能另尋法子——你沒發(fā)現(xiàn),這幾日東宮的人總在御花園附近晃悠嗎?他怕是想在宮外動手。”
話音剛落,宮人便進來稟報:“貴妃娘娘,東宮派人送來帖子,說太子殿下明日在府中設宴,請您和陛下過去賞菊。”
輕衣接過帖子,指尖撫過“賞菊”二字,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轉頭看向剛批完奏折的承平帝,聲音軟了下來:“陛下,太子邀我們明日去東宮賞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