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詩望著溫瑜離去的背影,手里緊緊攥著沉甸甸的錢袋,淚水又忍不住涌了上來,卻這次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孟瑤站在她身側,小小的身子依舊繃得很緊,目光追著那抹漸行漸遠的青色衣袂,直到徹底消失在巷口,才緩緩低下頭,將那句“多謝”咽回了喉嚨里。
“阿瑤,我們……我們真的能去岐山嗎?”孟詩聲音發顫,帶著不確定。這些年顛沛流離,她早已被世事磨去了太多底氣。
孟瑤攥了攥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卻抬眼看向母親時,眼神里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篤定:“去。娘,我們去。”
溫瑜回到城南客棧時,天已擦黑。溫逐流守在房門外,見她回來便低聲道:“少主,方才蘭陵方向有修士來過,似乎在打聽什么。”
溫瑜腳步一頓,挑了挑眉:“蘭陵的人?”
“看服飾像是金氏弟子。”
她推門而入,隨手將外袍解下扔在椅上:“不管他們。”蘭陵金氏的事,她本就懶得摻和,今日出手,不過是一時興起。
次日清晨,溫瑜剛下樓,就見孟瑤獨自候在客棧大堂角落。他換了身干凈的粗布衣裳,雖依舊瘦小,卻比昨日精神了些。見她下來,便立刻站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溫姑娘。”
“你娘呢?”溫瑜在桌邊坐下,點了些早點。
“已請大夫看過,好多了。我來……是想問問姑娘,去岐山的話,該往哪邊走?”孟瑤垂著眼,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溫瑜看了他一眼:“我們也要往北走,你若不介意,可與我們同行一段。”
孟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迅速低下頭,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感激:“多謝姑娘。”
一旁的溫逐流不動聲色地看了孟瑤一眼,沒說什么。
吃過早飯,孟詩由孟瑤扶著,與溫瑜一行人匯合。船行水上,兩岸蘆葦青青,偶有白鷺掠過水面。孟詩靠在船舷邊,臉色好了許多,輕聲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孟瑤則坐在角落。
溫瑜望著窗外流水,忽然聽見孟瑤低聲問:“溫姑娘,岐山……是不是很厲害?”
她轉過頭,見他眼里滿是好奇與向往,便淡淡道:“嗯,是修行界的翹楚。”
孟瑤攥緊了手里的衣服:“那……要怎樣才能變得厲害?”
溫瑜指尖輕輕敲擊著船舷,目光落在遠處起伏的蘆葦蕩上,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要么有天賦,要么肯拼命。”
她側過頭:“不過厲害分很多種,握劍的是厲害,能在泥里扎根活下去的,也算一種。”
孟瑤握著衣服的手緊了緊,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那上面還沾著昨日巷子里的泥點。船身輕微晃動,他忽然抬頭,眼里的光比昨日亮了些:“那……兩種都要呢?”
溫瑜挑眉,倒真笑了笑:“那就要做好比別人多受十倍苦的準備。”
孟瑤沉默片刻,慢慢松開了緊握的衣服,指尖的紅痕漸漸褪去。他低下頭,輕聲應道:“是,多謝溫姑娘指點。”
船行至與岐山交界的渡口,溫瑜望著岸邊漸顯巍峨的山巒,對溫逐流道:“前面便是岐山地界了,你送他們去城里安頓。”
她從行囊中取出一塊刻著溫氏徽記的木牌,遞給孟瑤:“拿著這個去城西的學堂,說是我讓來的,他們會收你。”
孟瑤接過木牌,指尖觸到那冰涼的紋路,忽然“噗通”一聲跪下,對著溫瑜重重磕了個頭:“溫姑娘的恩情,孟瑤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