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比剛助站在吉岡局長辦公室那扇厚重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將臉上所有因方才發現而產生的細微波動盡數抹去,恢復了平日里的沉穩。他抬手,敲響了門。
“進來。”吉岡沉穩的聲音傳來。
喜比推門而入,辦公室內只有吉岡一人。他正背對著門口,站在巨大的觀察窗前,望著窗外基地井然有序的運作景象,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掌心。
“局長。”喜比立正敬禮,聲音洪亮。
吉岡緩緩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喜比的臉:“什么事?說吧。”
喜比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幾步,壓低了聲線,語氣凝重:“局長,在與露西亞和扎拉接觸時我發現了異常情況。”
他略微停頓,組織了下語,“今天在森林公園,露西亞險些滑倒,我出手攙扶時,我佩戴的這個護符——”他指了指自己胸前衣物下隱約的輪廓,“產生了短暫但清晰的異常震動,這是我佩戴它以來從未有過的現象。”
吉岡敲擊掌心的折扇頓住了,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護符?說清楚。”
喜比將當時的情形,特別是自己胸前護符的異常震動,以及這種震動僅在接觸到露西亞的瞬間發生,且露西亞似乎佩戴著某種不明物品的細節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這種異常震動前所未有。結合他們的異常表現,我得出兩個初步結論。”
他目光沉凝,“第一,露西亞與扎拉可能不僅僅是被脅迫,他們身上極可能佩戴著某種未知的的實體裝置,基于我的護符功能來推斷,該裝置可能不單具備實時監控功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偽裝佩戴者的情緒波動,于此他們所表現出的情緒波動可能并非真實的。”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第二,他們身上的東西,與我這個護符之間,可能存在某種我們尚不了解的關聯。否則無法解釋,為何這護符在我手中這么久安然無恙,偏偏在接觸到他們時產生反應。”
吉岡沉默地聽著,臉上的肌肉繃緊,眼神晦暗不明。他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折扇“啪”地一聲打開,又猛地合上,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關聯……”吉岡咀嚼著這個詞,聲音帶著冷意,“監控,偽裝,再加上與你這護符的莫名共鳴……情況比預想的更復雜。”
“目前無法確定其具體功能和他們之間的關聯性質”喜比冷靜地分析,“但可以肯定,這東西與他們的異常行為脫不了干系。敵人既然把這種東西交給他們,我并不覺得那東西只有偽裝的能力,它有可能時刻監控他們的狀態、位置與其通訊的能力,甚至在特定條件下觸發某種機制。而護符的反應,或許是一個突破口,但也可能意味著不可預測的風險。”
吉岡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盯著喜比:“如此說來,必須要提升風險等級了。你是否仍堅持你之前的看法?認為引導優于強制?”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質疑和壓力。
喜比挺直了腰板,目光沒有絲毫躲閃,堅定地迎向吉岡的審視:“是的,局長,我堅持。”
他頓了頓,聲音沉穩而有力:“情緒或許可以作假,但是他們的心卻無法偽裝。我能從他們的眼神、他們偶爾流露出的真實反應中感覺到,那份對和平的渴望與內心的掙扎是真實的,情緒或許可以作假,但是他們的心卻是無法偽裝的。那個東西的存在,恰恰印證了他們很可能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他略微停頓,伸手從頸間取下那枚護符,將其平放在辦公桌上,推向吉岡的方向:“此外,關于這枚護符……它既然與露西亞身上的東西產生了共鳴,繼續佩戴它去接近他們,恐怕會帶來不可預測的風險。無論是可能觸發對方身上的裝置,還是引起幕后黑手的警覺,都與我試圖引導、信任他們的初衷相悖。因此,我請求暫時將它交出,由您保管。在我與他們接觸期間,不應讓這個不確定因素干擾判斷,甚至危及他們的安全。”
吉岡靜靜地聽著,目光從喜比臉上緩緩移向桌上那枚看似普通的護符,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合攏的折扇。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嚴厲,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稍微收斂了一些:“喜比隊員,你要清楚,你的每一個判斷,都關系到整個基地乃至更多人的安全。這份責任,你扛得起嗎?”
“我明白其中的分量,局長。”喜比鄭重地點頭,眼神沒有絲毫動搖,“我會繼續嚴格執行任務,確保一旦出現異常,能第一時間反應。但同時,我也會盡我所能,在不依賴護符、不觸發他們身上裝置的前提下,去引導他們,尋找解決根源問題的方法。”
吉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他揮了揮手:“……去吧。按你的想法去做。但記住,一旦事態有變,立刻匯報,不得有誤!”
“是!局長!”喜比再次敬禮,轉身大步離開。
門關上后,吉岡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沉默了許久。
喜比的話在他腦中回響,特別是“心無法偽裝的”,不由的輕笑:“這小子現在可以的嘛。不過....”。
他目光落在桌上那枚看似普通的護符上,這護符……他想起這護符的來歷——是炎珊偶然撿到后因為任務交給了喜比的。如今它竟與那對姐弟身上的東西產生關聯,那么查清護符的源頭,就顯得更為緊迫和重要。
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吉岡。珊珊啊,你來我辦公室一趟。”他頓了頓,補充道,“有些情況需要和你談談。”
炎珊接到電話時,正在技術開發局查閱一份關于高能粒子穩定實驗的報告。她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試圖用繁忙壓下心中因昨晚訓練失敗和大古那番話帶來的紛亂思緒。聽到是吉岡私下召見,心頭微微一凜,立刻收拾心情,確保自己恢復平日里的狀態。
走進吉岡辦公室時,她臉上已經掛上了慣常的表情。“吉岡叔叔,您找我?”
她目光一掃,看到了放在局長辦公桌一角的那個眼熟的護符。這護符不是已經交給喜比了嗎?他從不離身,此刻為何會在這里?
雖說“天使降臨”事件已經結束了,但是考慮到不能排除基里艾洛德人有可能再度回來找喜比的可能性,所以這個護符并沒有回收。
吉岡正坐在辦公桌后,聞聲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仿佛要審視她是否做好了接受重要信息的準備。他放下筆,沒有繞圈子:“嗯。叫你來,是因為喜比剛助剛才匯報了一個重要發現。”
他隨即將喜比報告中關于護符異常震動、推斷露西亞姐弟身上存在某種東西,以及這兩者間可能存在未知關聯的結論,簡明扼要地告知了炎珊。最后,他指了指桌上的護符:“喜比認為,繼續佩戴此物接近他們風險過高,所以就把護符交了出來。”
炎珊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但更多的是對線索串聯起來的恍然:“護符竟然……果然他們身上不止是被脅迫的那么簡單……看來那就是騙過我的念寫的東西了。”
隨即炎珊又想起那次溫泉旅行,怪不得那時候護符可以屏蔽她的感知,讓她無法發現麗娜的蹤影,這樣一來就解釋的通了,而且如果推論不錯,這枚護符與露西亞扎拉身上的東西力量應該同級的,同樣高于傳說之力。
不過隨著而來的是另的問題——為什么護符會出現在那里?以及我方是否與對方一樣擁有高于傳說之力的存在?但后者在炎珊看來應該不太可能,要不然己方也不會處于如此被動的境地了。
“情況比預想的更棘手,也多了些意想不到的變數。”吉岡見她沒反應,繼續說道,語氣沉重,“喜比認為,情緒或許可以作假,但是他們的心卻無法偽裝。他依舊堅持引導策略,并因護符可能帶來的未知風險,已主動將其交出。我權衡過后,暫時同意他的方案。”
他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但正因如此,我們必須在其他方面更加謹慎,不能因此而導致更大危害的發生。你的念寫既然已經不能保證準確了,那么就要盡快解決這件事事情。接下來就是要想辦法把他們的父母、族人救出來了,再加上喜比的努力,盡量做到速戰速決,不要給敵人留下反應的時間。”
隨即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炎珊臉上,語氣中帶著笑意,“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喜比這次跟你們相處了多少時間?就從一個軍人變成了這副模樣。”
炎珊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翻了翻白眼:“您干脆直說他以前刻板不懂變通算了。”
“哈哈,那么我們來談談關于救援的辦...”吉岡停留在炎珊臉上的目光發現了什么,下意識地停下了話語,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不過,在談具體任務之前——珊珊,你確定你現在的狀態,能夠勝任接下來可能需要的高度專注和情緒穩定?你看起來……”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心神消耗很大。
炎珊心頭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我……我沒事。”
“疲勞?”吉岡輕哼一聲,放下折扇,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這么長時間了,我對你還不夠了解嗎?你什么時候是疲勞,什么時候是心里有事,我分得清。”
炎珊抿緊了嘴唇,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沒有回答。
吉岡看著她這副樣子,搖了搖頭,語氣緩和下來,帶著一種過來人的嘆息:“起初,我以為你是在煩惱如何才能真正幫到露西亞和扎拉,憂心如何拯救他們遠在星海另一端的父-->>母和族人……這擔子確實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