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剛剛施以懲戒的手,下一秒?yún)s帶著無盡的憐惜,輕柔地覆上他被敲打的地方,緩緩撫摸。
居間惠的聲音里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怒意:“你也知道未來很長?!那你為什么不能相信人類的力量?相信勝利隊的力量?相信...你姐姐我的力量?!自己一個人悶頭往前沖,把自己當(dāng)祭品一樣消耗,很好玩嗎?!”
炎山揉著發(fā)痛的-->>額頭,那股被壓抑的、近乎自毀的“勇者”情懷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他抬起臉,眼中甚至閃過一絲不合時宜的興奮光芒:“當(dāng)然啊!姐姐你想,‘故事的最后,打敗了魔王的勇者消失在光芒之中,但他的傳說卻被后人永遠銘記’——這難道不帥嗎?超級帥的!”他甚至還揮舞著手臂比劃了一下。
“啪!”這一次,板栗的聲音更響亮,力道也更重。
“嗷嗚——!!!”炎山整個人都縮了起來,雙手死死捂住后腦勺,痛得眼淚差點飆出來。剛才那點“悲壯”的豪情瞬間被砸得粉碎,只剩下滿眼的委屈和控訴,他像只受驚的兔子,可憐巴巴地瞪著居間惠。
“帥?”居間惠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個字,聲音冷得如同極地寒冰。那份屬于勝利隊隊長的、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嚴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壓得炎山幾乎喘不過氣。“炎珊!你給我聽好了!”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不管什么狗屁魔王勇者的故事!這里是現(xiàn)實!你是我居間惠的妹妹!我的家人!”
她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吶喊,燃燒著對人類信念的絕對堅守:
“人類,從來就不是什么注定要被黑暗吞噬、只能靠某個‘英雄’犧牲自己才能茍延殘喘的可憐蟲!勝利隊存在的意義是什么?tpc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就是為了集合全人類的智慧、勇氣和力量,去共同面對這些挑戰(zhàn)!是為了讓每一個人——這當(dāng)然包括你——都能在災(zāi)難中活下去,去親眼見證、親手創(chuàng)造更遠的未來!不是為了制造一個在光芒里消失、供人憑吊的‘傳說’!”
屬于隊長的鋒芒稍稍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姐姐看著至親滑向深淵卻無能為力的錐心之痛:“我要你活著!活生生地、完完整整地給我回來!回來吃飯,回來睡覺,回來氣我!你的名字,只能作為人類集體智慧和勇氣的一部分,被記錄在tpc的檔案里,被銘刻在人類守護家園、探索宇宙的豐碑上!然后,等你嫁人、生子,最后退休了,老老實實待在家里,享受你親手參與守護下來的和平!”
她再次深吸,斬釘截鐵地落下最終的審判:
“所以,收起你那套自我感動的悲情劇本!拯救世界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把自己當(dāng)成可以隨意犧牲的消耗品,這是對你生命最大的褻瀆!是對人類集體智慧和潛能徹頭徹尾的侮辱!更是對所有信任你、愿意與你并肩作戰(zhàn)的人——包括我這個既是姐姐也是隊長的女人——最徹底的背叛!”
最后,居間惠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蜷縮在床上的炎山。她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無比高大,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冰冷的話語帶著終極的詰問,直擊炎山內(nèi)心最深處的傲慢與偏執(zhí):
“炎珊,你告訴我——你把人類,究竟當(dāng)成什么了?!”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炎山捂著劇痛的后腦勺,徹底蔫了,連一絲細微的抽氣聲都不敢發(fā)出。
居間惠眼中燃燒的怒火,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單純的憤怒,那是人類文明在絕境中迸發(fā)出的、不屈不撓的信念之火!那份深沉的守護欲,不僅僅是對他這個妹妹,更是對整個人類族群延續(xù)可能性的莊嚴宣誓!
他那些關(guān)于“帥氣勇者結(jié)局”的幼稚幻想,在姐姐這番融合了鋼鐵意志、人類尊嚴與深沉親情的宣面前,被徹底碾碎,連一絲殘渣都不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姐姐心中,人類的尊嚴、集體的力量、對每一個生命負責(zé)的信念,其分量是如此浩瀚磅礴,足以碾壓任何個人所謂的“悲壯”與犧牲。
“知…知道了啦…”炎山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劫后余生的微弱顫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徹底說服后的別扭,“…啰,啰嗦…”仿佛覺得這樣認輸太沒面子,他最后還不忘紅著耳朵尖,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倔強地補了一句,“…還,還有…我才不要嫁人呢…”
看著妹妹這副終于被“打醒”卻又嘴硬的模樣,居間惠臉上的冰霜瞬間消融,眼底涌上無奈又心疼的暖意。她再次伸出手,溫柔地揉了揉他剛才被敲痛的地方,語氣帶著寵溺的妥協(xié):“好好好,不嫁人,那就一輩子賴著姐姐,是吧?”
感受著頭上那熟悉的、帶著無盡包容的撫摸,聽著姐姐那帶著無奈卻無比安心的話語,炎山緊繃的身體終于徹底松懈下來,像一只終于卸下所有重負、找到安全港灣的小獸。他把臉埋得更低,幾乎要縮進被子里,悶悶的聲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卻又奇異地感到無比安心的妥協(xié):“這樣...我還能怎么辦呢...”
那聲音里,似乎有沉重的負擔(dān)被悄然放下,也有新的、未曾有過的微弱希望在悄然萌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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