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醉”的精髓在于“醉”字,講究的是一個循序漸進,潤物無聲。而眼下這股香氣,雖然初聞清甜,可細品之下,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燥意,像是被人為地催發了藥性。
尋常人聞久了,只會覺得是喜轎內空間狹小,熏得人有些頭發昏。可江寧晚是玩香的祖宗,她幾乎是立刻就分辨出來,這香若是再聞上小半個時辰,那股燥意就會慢慢侵入肺腑,讓人頭暈目眩,渾身乏力。
喜轎從江家到靖安王府,正好是半個時辰的路程。
等她下了轎,怕是連站都站不穩了,只能任人攙扶著拜堂。屆時,旁人只會說新娘子太過嬌羞緊張,誰會想到是這香有問題?
好陰毒的下馬威。
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除了柳卿卿那個女人,誰還會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動心思,只為讓她在大婚之日當眾出丑。
江寧晚心中冷笑。
就這點伎倆,也想讓她難堪?
她不動聲色地掀起蓋頭一角,目光落在身下的喜墊上。那喜墊是用上好的錦緞縫制,里面填充的,是曬干了的艾草和燈芯草,用以驅邪避穢,也是圖個吉利。
艾草,性溫,有通經活絡、提神醒腦之效。燈芯草,性寒,能清心降火。
夠了。
江寧晚背對著轎門,悄無聲息地從喜墊的縫隙里,抽出幾根干枯的艾草和燈芯草,藏于寬大的袖中。她將這兩樣東西放在掌心,用體溫慢慢將其烘烤,再用指甲掐碎。
一股極細微的、帶著些許苦澀的青草氣息,混雜著艾草獨特的辛香,瞬間壓過了那股甜膩的“合歡醉”。
她將這混合的粉末藏在指甲縫里,時不時湊到鼻尖輕嗅一下,那股昏沉之感便蕩然無存。
另一邊,靖安王府早已是賓客盈門,高朋滿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