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明沅點頭應,她拿指甲在單子上頭劃了一下:“也難為你相這許多豆腐菜,把這個東坡素肉去了,廚房里只怕不好做,換個羅漢齋。”
明沅接了單子就往下吩咐,喜姑姑就在一邊,明沅一出去,紀氏便笑:“她倒是最省心的。”想了回又叫開壇子素酒,說是說素灑,不過是拿些桔餅兒冰糖沖調了的,這是和尚尼姑都吃得的東西,便是孝里停了酒,這個也是能喝的。
明沅在前頭廚房吩咐辦宴,紀舜英在書房里跟顏家請來的坐館先生一處論文,先生是舉人出身,原還想他雖是秀才,到底年少,縱有學問也是有限的,等拿了文章一讀,便收起了輕視之心,倒感嘆起自家枉讀這些年的書,竟還比不過十三歲的少年。
這一論起來,倒把兩個小學生晾在一邊,澄哥兒還能跟著聽,灃哥兒便是點兒也聽不懂了,可看著紀舜英能跟先生你來我往的論書,想著姐姐說的果然不錯。
午間也不回去,廚房里送了飯來,熗冬筍跟辣蘿卜,因著先生是蜀地人,愛吃口辣的,回回送來的吃食里頭,都有一碗辣菜。
幾樣小菜擺了出來,那送飯小廝沖著紀舜英笑一笑,端出個大海碗來,里頭一整塊兒豆腐,幾個
小碟子里頭放得秋油蝦油,切碎了的蔥花蕪荽,因著不能放蝦皮肉沫,便切了木耳絲香菇跟黃花菜,油里炸過的花生,最末一個小碟子里頭,擱了紅糖漿芝麻糊,里頭的底料是紅豆沙,這卻是九紅說的穗州作法了。
紀舜英先是一怔,他才剛說了豆腐腦,不過隨口說一句,她竟叫廚房送了來,綠竹舀了一碗出來,按著紀舜英常吃的調好了,又恭恭敬敬的問灃哥兒:“少爺要吃什么。”
灃哥兒愛吃甜的,這東西并不常吃,家里頭做不出外頭擔子的味兒,可外頭的東西,紀氏是不許他們吃的,也只嘗過一回,見著這個就砸了嘴兒:“我吃甜的。”
灃哥兒連菜也不吃的,見他吃的香甜,連澄哥兒也跟著來了一碗,先生還把辣子拌在里頭,更是鮮香,吃得這一碗,通身熱起來,打賞了來送飯的小廝幾個錢。
紀舜英在外頭吃的哪似廚房里專門做的精心,雖沒肉,料卻足,吃得一碗又用一碗,想著明沅笑眉笑眼的模樣,倒覺得紀老太太說的對,討老婆得討個會疼人的。
到用完了飯,這才想起袖子里頭還有兩塊帕子,灃哥兒算是他的妻弟,才沒關照到他,這會兒往他書桌前去。
灃哥兒正吃著糖點心,是明沅專給他做的,防他吃素肚皮餓做的奶香餑餑,到了下午還有一道拿□□燉的胭脂米粥,灃哥兒吃了飯,還覺得肚里沒飽,這才想到桌肚里還有點心,笑瞇瞇的托了點心出來,紀舜英雖不餓,也撿了一塊吃了。
他并不愛吃甜食,吃得一塊便作罷了,灃哥兒喝了茶,眨巴著眼睛看他,看看兩邊無人說道:“我姐姐說,你頂厲害。”說著想了想:“比梅表哥還厲害。”
紀舜英原是想哄他拿帕子回給明沅的,聽見他說這個倒說不出話來了,眼神還驕矜,嘴角卻翹了起來:“你姐姐說的?”
灃哥兒用力點了兩下頭,紀舜英也不知后面要接什么話,應了一聲,想著那碗豆腐花,眼底又染上些笑意,這下倒不矜持了,自袖子里摸出帕子來:“這個,給你姐姐。”
灃哥兒用力點了兩下頭,紀舜英也不知后面要接什么話,應了一聲,想著那碗豆腐花,眼底又染上些笑意,這下倒不矜持了,自袖子里摸出帕子來:“這個,給你姐姐。”
灃哥兒接了就往書包里塞,他沖紀舜英眨眨眼兒:“我知道,是悄悄給她的。”這兩塊帕子,沒等到晚上就到了明沅手里。
灃哥兒一路快跑回來,把東西塞給明沅,咬著耳朵告訴她,是姐夫送的,滿是得意,明沅接帕子抖落開來,一眼就看出是外頭隨意買的,上邊還繡著兩句半文半白詩,她笑了一回,也不在意,起碼還知道帶東西給她,摸了灃哥兒的腦袋:“你夜里看見紀表哥,告訴他,我還不及舅姆做鞋。”
灃哥兒成了小鸚哥兒,夜里吃宴,覷了空把這話學給紀舜英聽,紀舜英一筷子玉蘭片,聽見這話頓得一頓,心里倒后悔起來,早知道這樣,怎么也該帶把黃揚木梳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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