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奧蘭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混合著血精與古老檀香的空氣此刻卻有些刺痛肺葉。
“棋子?”
盧卡斯·奧蘭特重復了一下這個詞,然后緩緩搖頭,姿態依舊恭敬,但語氣中注入了一種試圖平衡謙卑與自主的嘗試:
“不,父親。”
“您永遠都是執棋者。”
“我只是……”
“為您打理棋盤,擦拭棋子,并在您沉睡時,盡力不讓這盤棋崩壞的仆人和奴隸。”
說到這里,盧卡斯·奧蘭特微微抬起頭來,迎向博拉特·福萊特伯爵的目光,暗紅色的眼瞳中努力地維持著鎮定與忠誠:
“我的所有謀劃,所有積累,都是為了迎接您的回歸,并為您在這個新時代的統治,鋪平道路。”
“您歸來,棋局才能真正開始。”
“而我,永遠是您最鋒利的劍,最忠誠的盾,以及……”
說到這里,盧卡斯·奧蘭特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后才又說道:
“最了解這個棋盤規則的向導。”
“向導?”
博拉特·福萊特伯爵輕笑了一下,放下水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清脆的“叮”聲,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清晰。
“告訴我,盧卡斯,在我‘沉睡’的這四百多年里,你可曾懷念過……更直接的滋味?”
說到這里,博拉特·福萊特伯爵的目光飄向了窗外璀璨的城市燈火,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一種狩獵者的悠遠回憶:
“月下追逐獵物的顫栗,尖牙刺破溫熱頸動脈的瞬間,生命最濃烈的恐懼與甘美在舌尖爆開……”
“這些,在你的‘融合’與‘引導’計劃里,還有位置嗎?”
“還是說,你已經習慣了那些……”
說到這里,博拉特·福萊特伯爵轉頭瞥了一眼桌上的血精,然后才又說道:
“精致卻冰冷的替代品?”
這個問題直指盧卡斯·奧蘭特內心深處一直試圖平衡的矛盾:現代血族的生存之道與古老血族的天性本能。
“本能從未遺忘,父親。”
盧卡斯·奧蘭特的聲音也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但在攝像頭遍布、信息瞬間傳遞全球的時代,一次草率的狩獵可能導致整個網絡的暴露。”
“我們享受的‘自由’,早已被套上枷鎖。”
“血精、圈養的‘血牲’、以及精心挑選并處理的‘意外’……”
“都是必要的妥協。”
說到這里,盧卡斯·奧蘭特話鋒一轉,又說道:
“但如果您渴望重溫舊日滋味……”
“這座城市有黑暗的角落,有無人問津的流浪者,也有被世界遺忘的邊緣人。”
“他們的消失,甚至不會激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我可以為您安排,絕對安全,并且……足夠‘新鮮’。”
博拉特·福萊特伯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的每一道縫隙。
過了許久,博拉特·福萊特伯爵才緩緩走回主位坐下,姿態慵懶卻依舊散發著無形的權威。
“你很謹慎,盧卡斯。”
“謹慎到幾乎失去了血族的銳氣。”
博拉特·福萊特伯爵評價道,但語氣并無太多責備:
“不過,或許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