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之花烈那句輕飄飄的“邀請”,像一把無形的冰錐,精準地刺入了雛森桃和妮露的心臟。
雛森桃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那雙剛剛止住淚水的大眼睛里,瞬間寫滿了驚恐。她從那溫柔的笑容中,讀出了毫不掩飾的、如同手術刀般冰冷的威脅。那不是邀請,是傳喚。
妮露雖然心思單純,但野獸般的直覺讓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笑瞇瞇的女人,比她遇到過的任何一頭大虛都要危險。她下意識地躲到夜月蓮身后,只露出一雙碧綠色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卯之花烈。
空氣凝固到了極點。
夜月蓮知道,這是卯之花烈在逼他。她將選擇權拋了過來,看似給了他余地,實則是一道絕殺題。是帶著這兩個“累贅”一起被動地進入她的領域,任由她拿捏;還是自己一人承擔所有壓力,換取她們的暫時安全。
根本沒有第二個選項。
夜月蓮心中嘆了口氣,隨即,他那因虛弱而略顯灰敗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他沒有回頭,只是用身體,將身后的兩個女孩完全擋住。
他上前一步,正面迎向卯之花烈那深不見底的目光,語氣平靜而堅定。
“卯之花隊長的好意,我心領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房間里。
“雛森作為我的副官,五番隊還有大量的戰后隊務需要她來主持。妮露是此次大戰的功臣,也是初到尸魂界的客人,理應得到妥善的安置。這些瑣事,就不勞煩您費心了。”
他微微欠身,姿態謙和,話語卻不容置疑。
“我跟您回四番隊。”
這一個簡單的舉動,一句簡短的話,卻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城墻,將所有的風雨都擋在了外面。雛森桃怔怔地看著夜月蓮的背影,那并不算特別魁梧的身軀,此刻卻顯得如此可靠,讓她剛剛提起的心又緩緩放了回去,眼眶一熱,再次涌上了感動的霧氣。妮露也眨了眨眼,雖然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蓮騎士又一次保護了她。
卯之花烈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獨自承擔的姿態,眼中的黑暗似乎翻涌了一下。那里面,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但更多、更濃烈的,是一種想要將其徹底揉碎、再重新拼湊成自己想要模樣的……病態占有欲。
“是嗎。”她臉上的笑容不變,“蓮,你總是這么……體貼。”
她轉身,優雅地向外走去。“那么,跟上吧。治療,可不能再耽擱了。”
……
這一次,夜月蓮被帶到的地方,不再是那個奢華的和室。
穿過四番隊層層疊疊的回廊,他們來到了一處位于地底深處的巨大空間。這里與其說是病房,不如說是一個古老的修煉場。空曠的場地由巨大的石板鋪就,四周的墻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復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鬼道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是活的,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微光,構成了一個巨大的、與世隔絕的結界。
“這里是四番隊最深處的‘凈界’,通常是用來處理最高等級的靈體污染,或是……進行一些不方便被外人看到的‘手術’。”卯之花烈輕聲解釋著,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產生了回響。
她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向夜月蓮揭示了“特殊治療”的真面目。
“你的問題,我大致清楚了。”卯之花烈伸出手,仿佛在觸摸著空氣中無形的靈子,“在最后的戰斗中,你將自己的靈魂與那個被你稱為‘固有結界’的異世界,連接得太深了。世界的展開,燃燒的是你的靈力;而世界的維持,消耗的卻是你的本源……你的生命力。”
“現在,你的靈魂就像一個被戳了無數個洞的皮袋,生命力正在不斷地流失。常規的治療鬼道,只能修補皮肉,卻填補不了靈魂的空洞。”
她的目光落在夜月蓮身上,像是在欣賞一件有瑕疵的藝術品。
“想要填補它,就需要用同樣高強度、高純度的‘生命能量’,強行灌注進去,刺激你那沉寂的靈魂本源,讓它重新‘活’過來。”
話音未落,她緩緩地拔出了腰間的斬魄刀。
“而我,”卯之-花烈——不,是初代“劍八”卯之花八千流,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充滿嗜血美感的弧度,“我的靈壓之中,蘊含的,正是尸魂界最精純、也最龐大的……‘生’與‘殺’之力。”
“來吧,蓮。”她微笑著,始解了斬魄刀。刀身沒有變化,但一股令人作嘔的、仿佛能融化一切的酸性氣息彌漫開來。她竟是將“肉雫唼”的治療能力,完全反向運用,化作了致命的腐蝕之力。
“治療的第一步,就是讓你這具沉睡的、瀕死的身體,重新感受到‘活著’的實感。”
“讓我看看,耗盡了一切的你,還剩下多少……值得我‘治愈’的價值。”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動了。
沒有瞬步,只是簡單的一步前踏,身影卻快如鬼魅。夜月蓮瞳孔驟縮,他此刻靈力空虛,連投影一把像樣的寶具都異常困難。面對解放了始解的卯之花烈,他只能憑借千錘百煉的戰斗本能,狼狽地向一旁翻滾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