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蓮的問題,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破了戰場上那層微妙的平衡。
市丸銀臉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徹底凝固,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再也看不到一絲波瀾。他那雙總是瞇起的眼睛里,有一道極寒的厲色一閃而過,快得讓雛森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夜月蓮的心眼(真)捕捉到了。
那不是偽裝,不是玩笑,而是一頭潛伏百年的毒蛇,在巢穴被窺破時,一瞬間露出的、最原始的獠牙。
“夜月隊長在說什么呢,我當然是追隨藍染大人的。”
冰面很快融化,那玩世不恭的狐貍笑臉又重新浮現。市丸銀的聲音拖著長長的、特有的京都腔調,聽起來慵懶而無辜。
只是,他握著“神槍”刀柄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嗎?”
夜月蓮的聲音平靜無波。他手中的無形之劍輕盈地一振,劍身上纏繞的風王結界發出一聲低鳴,精準地格開了“神槍”一次無聲無息的突刺。
鐺!
清脆的交擊聲在雛森桃耳邊響起,她這才反應過來,就在剛才那句話的功夫,市丸銀已經再次發動了攻擊。
快,太快了。那銀白色的刀尖伸縮自如,沒有任何預兆,每一次都指向最致命的要害。
然而,夜月蓮的動作卻顯得游刃有余。他甚至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站在雛森桃身前,單手持劍,每一次手腕的輕微翻轉,都能將那道致命的白光擋在毫厘之外。
他一邊輕松地格擋著,一邊繼續用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將一根又一根的鋼針,扎進市丸銀的心里。
“可我從你的劍里,感覺不到‘忠誠’。”
鐺!又是一次格擋。
“我只感覺到,隱藏在最深處的……‘毒’。”
夜月蓮的視線越過交擊的刀劍,直視著市丸銀那雙瞇起的眼睛。
“你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從背后,狠狠咬他一口的機會,對嗎?”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一塊巨石。
市丸銀的攻擊節奏,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紊亂。
那本來迅如閃電的刀尖,在伸出的瞬間,有了一剎那的遲疑。
他的劍,迷茫了。
這個男人……為什么會知道?
這個秘密,他埋藏了百年。他用玩世不恭的笑容,用三番隊隊長的身份,用背叛同伴的惡名,將自己的一切都偽裝起來。為的就是等待一個時機,一個能夠刺穿藍染惣右介心臟的,唯一的機會。
可現在,這個本該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卻被一個剛剛上任不到一年的新隊長,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夜月蓮精準地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破綻。
他不是要策反市丸銀。
他很清楚,這個男人的執念早已深入骨髓,不是三兩語能夠動搖的。他要做的,僅僅是動搖他,讓他那完美無瑕的偽裝出現裂痕,從而為整個戰局,創造出一個新的“可能性”。
遠處的支柱下,正在與赫麗貝爾的從屬官們戰斗的松本亂菊,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但她能感覺到,銀的靈壓,正變得前所未有的混亂與不穩定。
那不是戰斗時的昂揚,而是一種……被逼入絕境的狂躁。
為什么?為什么夜月蓮隊長會和銀打起來?
高坐于天空王座之上的藍染,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他當然知道市丸銀心懷鬼胎。從一開始,他就從未真正信任過這個男人。但這無所謂,在絕對的力量和鏡花水月的支配下,一切陰謀詭計都只是無聊的消遣。
他更好奇的是,夜月蓮,這個屢次帶來“驚喜”的男人,究竟是如何看穿這一切的?
是巧合?是猜測?還是說……他真的擁有某種能夠洞悉人心的力量?
真是有趣。藍染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他已經開始期待,這場“鬧劇”會如何收場。
戰場中心,夜月蓮再次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通過靈子的震動,清晰地傳入了市丸銀的耳中。這一次,他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憐憫。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某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