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沙海之下升起的,已經不能用“生物”來形容。
它是一片活過來的沙漠。
無數虛的慘白骨骸與無盡的黃色沙礫在一種詭異的力量下扭曲、融合,構成了一個沒有固定形態、不斷蠕動變化的超巨型聚合體。
它的輪廓堪比連綿的山脈,陰影投射下來,將大半個戰場都籠罩其中。光是它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著周圍的空間,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與靈子被抽干的枯寂感。
這就是虛圈最古老的“清道夫”之一——沙海之主。
它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但整個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被“注視”了。
那是一種來自更高生命位階的、漠然的審視,如同人類看待腳下的蟻群。
“嗚——”
一聲無聲的咆哮,以它為中心,猛然擴散開來。
這不是聲音,而是一種規則的宣告。
剎那間,整個世界都變了。
原本只是被詭異黑月照亮的昏暗天空,被漫天卷起的黃沙徹底遮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更恐怖的是,一股沉重到無法想象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重力陡然增加了數十倍。
腳下的流沙不再是松散的顆粒,它們變得黏稠、濕滑,化作了一片能吞噬萬物的沼澤,瘋狂地拉扯著每一個踏足其上的人。
“什么鬼東西!”
“身體……動不了了!”
首當其沖的十一番隊眾人,瞬間感覺自己像是被灌了鉛。他們引以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這片領域之中被削弱到了極限。
“喝啊!”
斑目一角怒吼一聲,肌肉賁張,奮力將始解的鬼燈丸砸向身前翻涌的沙流。那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擊,砍在沙流上,卻如同泥牛入海,沒有激起半點波瀾。狂暴的力量被那柔軟的沙子輕易地層層卸去,消弭于無形。
“嘖,真是丑陋的能力……”綾瀨川弓親臉色難看,他優雅的步伐變得蹣跚,藤孔雀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他能感覺到,自己斬魄刀吸收靈力的能力,在這片瘋狂吞噬靈子的領域里,被極大地壓制了。
這些習慣了用蠻力與狂暴的靈壓解決一切問題的戰斗狂們,第一次在絕對的體型和純粹的環境壓制面前,感受到了那股久違的、令人厭惡的無力感。他們引以為傲的力量,在這里變得毫無用處。
“全員,腳下固化!”
就在五番隊的陣列也開始出現騷動,隊員們腳下深陷,陣型即將潰散之際,夜月蓮冷靜的聲音響徹全隊。
他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將雙手按在了腳下的沙地上。
“trace,on.”
磅礴的靈力順著他的手臂注入沙地,并非粗暴的灌輸,而是以一種精妙絕倫的方式,解析著沙礫的構成,再以投影魔術的原理強行改變其物質結構。
嗡!
以五番隊的陣腳為中心,方圓數百米的沙地瞬間發生了質變。松軟的流沙凝結、硬化,變成了一片閃爍著微光的、堅不可摧的黑色巖石。
五番隊的隊員們只覺得腳下一緊,那股致命的拉扯力瞬間消失,重新獲得了堅實的立足點。他們震驚地看著自家隊長,又看了看遠處在流沙中苦苦掙扎的十一番隊,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喻的慶幸與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