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窗欞,連綿不絕,讓瀞靈廷的夜晚顯得格外清冷。
夜月蓮猛地睜開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他又一次夢到了那個地方,流魂街七十八區(qū),戌吊。
夢里,他還是那個瘦骨嶙峋的少年,為了一個已經(jīng)發(fā)霉的飯團,被一個高大的魂魄輕描淡寫地踩斷了手指。
那種骨頭碎裂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饑餓感,即便過了一百年,依舊清晰得讓他窒息。
他坐起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攤開自己的右手。
這是一只干凈、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心和指節(jié)處覆蓋著常年握刀留下的薄繭。
手指修長,充滿了力量。與夢中那只為了殘渣食物而被打斷的、又臟又瘦的小手,是兩個世界的產(chǎn)物。
他赤腳下床,冰涼的木質(zhì)地板讓他徹底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房間很簡潔,除了一套被褥和一張矮桌,再無他物。墻上,他的淺打靜靜地掛在那里,刀鞘樸實無華,卻代表著他用一百年血淚掙扎換來的一切——安穩(wěn)。
從戌吊的野狗,到一名擁有正式編制的死神。這條路,他走得太久,也太累了。
拉開紙門,走廊里已經(jīng)有早起的隊員在走動。
“夜月前輩,早上好。”一名年輕的隊員路過,看到他后立刻停步,恭敬地鞠躬行禮。
“早。”夜月蓮平靜地點了點頭,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那名隊員走后,還能隱約聽到他和同伴的低語。
“夜月前輩還是老樣子啊,感覺好冷淡。”
“別這么說,前輩人很好的,就是……不太愛說話。聽說他在流魂街待了很久才考進來的,潛力可能也就這樣了,可惜了。”
蓮的聽力很好,這些議論他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毫不在意。
可靠但無趣,潛力已盡的老好人。
這是十三番隊大多數(shù)人對他的評價。他很滿意這個評價,這能讓他遠離紛爭,遠離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所求的,從來都不是建功立業(yè),而是這種可以預(yù)見明日的平淡。
他走進隊舍的公共區(qū)域,恰好看到幾名女隊員在整理文件。他們正圍著一個溫和的身影,嘰嘰喳喳地匯報著什么。
那個身影,正是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
浮竹的臉色一如既往地有些蒼白,但他臉上的笑容總是讓人感到溫暖。他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各位,早上好。”浮竹的聲音溫潤如玉,“有一個任務(wù),需要人去處理一下。”
他從文書中抽出一份,遞給身邊的清音。
“前往現(xiàn)世的邊界區(qū)域,進行一次常規(guī)的魂葬任務(wù)。根據(jù)記錄,那里最近有幾只游魂滯留過久,需要引導(dǎo)。任務(wù)難度很低,很安全。”
一聽到“常規(guī)”、“安全”這兩個詞,隊里幾名剛從真央靈術(shù)院畢業(yè)不久的新人眼睛都亮了。
這種任務(wù)簡直就是白送的功績,既沒有危險,又能增加履歷,還能去現(xiàn)世逛一圈。
“隊長,讓我去吧!”
“我也可以!”
幾名新人爭先恐后,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夜月蓮穿過人群,走到浮竹面前,微微躬身。
“隊長,這個任務(wù),我接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喧鬧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