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將客廳里的空氣攪得粘稠,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周曉琴向前一步,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腳尖,幾乎抵住了父親那雙磨舊的解放鞋。
她身上穿著最簡單的家居服,洗得有些發白。
但那雙眼睛,卻像兩塊淬了寒光的黑曜石。
不帶一絲溫度地,逼視著自己的父親。
“退一萬步講。”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冰面一樣平滑。
“就算我的天賦沒那么神奇,歷練就是更好的選擇嗎?”
“以我和家恒的能力,扔進城外的黑森林,活著回來的概率,是多少?”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審判。
像一把沉重而冰冷的鐵錘。
狠狠砸在周旺國和陸福珍的心口上。
砸得他們眼前發黑,呼吸停滯。
周曉琴內心冷漠如冰。
對付家人的心軟,任何溫情都無效。
唯有將最殘酷的現實,像手術刀一樣剖開。
血淋淋地擺在他們面前,才能斬斷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黑森林是什么地方?
是異獸的食堂,是覺醒者的墳場。
以她和弟弟那點可憐的評級。
進去就是給異獸送菜,連塞牙縫都不夠。
與其死得那么窩囊,不如去聯姻這場豪賭里,搏一個通天的前程。
“可是聯姻的對象……”
陸福珍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她踉蹌一步,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仿佛那里破了一個大洞。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那眼神里的心疼。
幾乎要將女兒徹底淹沒。
“爸,媽,相信我。”
周曉琴走到他們面前,仰起頭。
清秀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堅定。
“聯姻不是今天選了,明天就送過去。”
“中間,有考察期。”
“在這段時間里,我會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到底值什么價。”
周曉琴的內心冷笑一聲。
她要讓他們明白,選擇我,是他們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個能穩定產出能量作物的天賦。
在這個時代意味著源源不斷的戰略資源,意味著家族崛起的根基。
這種價值,比一個a級戰斗人員高得多。
“到那時,主動權,就在我們手里。”
主動權,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大伯家的堂哥堂姐天賦異稟,家族自然舍不得讓他們去聯姻。”
“四叔家的堂弟是s級基因戰士,堂妹是a級覺醒者。”
“我們二房這一代,名額自然就落到我和家恒頭上。”
“與其被動地,被家族當成垃圾一樣處理掉。”
“不如我自己站出來,把選擇權,死死搶到手里。”
“跳火坑?”
她的嘴角勾起一絲譏諷。
“我也是在利用家族的資源罷了。”
陸福珍走上前,緊緊握住女兒冰涼的手。
那刺骨的寒意讓她心頭發顫,淚水在眼眶里瘋狂打轉。
“曉琴,媽媽不想你受一點委屈……”
“媽。”
周曉琴打斷了她。
“強者,才不會受委屈。”
她反握住母親的手,用力握了握。
將自己的溫度和決心,像釘子一樣釘進母親心里。
“我保證,我不會。”
周旺國看著女兒眼中,那不屬于十八歲的決絕。
視線又移到角落里,那個把頭埋得更低的兒子。
良久,他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仿佛要把靈魂深處的絕望與不甘,一并吐出。
“好。”
一個字,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就按你說的辦。”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眼中布滿了血絲,像一頭被困在籠中,耗盡了所有兇性的疲憊雄獅。
“但是曉琴……”
他的聲音顫抖著。
“如果……如果對方實在不是人,是個chusheng呢?”
周曉琴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她湊到父親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的聲音,輕聲道。
“爸,你忘了我的天賦是做什么的了嗎?”
“我能種出救人的能量植物……”
“自然也就能種出……sharen不見血的毒物。”
“他要是敢亂來,”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我就讓他嘗嘗,什么叫真正的‘化作春泥更護花’。”
周旺國瞳孔劇震,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
他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
周曉琴卻已經平靜地直起身。
再次看向角落里的弟弟,補上了最后一句話。
那句話很輕,卻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