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害死了小蟲崽。
雄主不會原諒他,小蟲崽也不會原諒他,他自己更不能原諒自己……
嗚嗚咽咽的聲音在沉寂的治療室中響起,幽幽地回蕩。
為了保證良好的睡眠質量,治療室頂部的燈光全都熄滅,只留了盥洗室那邊遠遠的一盞昏暗的暖光燈。
在其襯托之下,啜泣的聲音顯得更加寂寥落寞。
周至簡一打開感應門進來,便看見坐在治療艙邊沿低垂著頭的伊米爾。
雌蟲光著修長的雙腿,冰冷的腳掌落下的地方,濕漉漉的,在地上形成一灘水漬,濕透的頭發粘著纖細的脖頸,落在殘留著傷疤的后背,正在穿那件為他準備的白色襯衫。
白襯衫耷拉著,歪歪扭扭的,漏了些肩膀與細長的鎖骨,后背的治療液沒有擦干,浸濕了襯衫,透出大塊的肌膚。
他系扣子的手,從周至簡打開門到靠近,一直維持在一個姿勢,身體一顫一顫的,像是在忍住極大的痛苦。
“伊米爾,你醒了嗎……”
周至簡不敢驚擾伊米爾,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然而越是走近,越聽見從低垂著頭的雌蟲的喉嚨里傳來一陣又一陣低啞的哽咽聲。
他還沒走到面前,眼睛先瞥見伊米爾襯衫的扣子,勉勉強強只剛扣了兩顆,而且還扣歪了,心疼得仿佛被撕裂成一條一條的,掛起來烈日暴曬一般,皺緊了眉頭。
“伊米爾,伊米爾……”
他小心又迫切地來到伊米爾的面前,彎下身子,坐在伊米爾的身邊,從雌蟲的身后,抱住他。
他抱住雌蟲顫抖的肩膀,握著雌蟲維持一個姿勢不動的雙手,下巴抵在雌蟲濕漉漉的金發上,讓他整只蟲子都陷入自己溫暖的懷中。
他不像從前那般弱小,他的身體變得緊實,個子也比伊米爾高出一些,他現在能抱住伊米爾,不需要被動地依偎在伊米爾的懷里,而伊米爾在他的懷里,就真像一只“小”雌蟲了。
“伊米爾,你怎么了?為什么哭呢?”
他聞著伊米爾身上特有的氣息,雌蟲信息素的清香,仿佛漫步在初春的長滿苜蓿花和酢漿草的田野中,隨著料峭中帶著一絲絲溫暖的風,緩緩地浸潤了他的心脾。
而因為從側面擁抱的姿勢,伊米爾帶有繁復美麗蟲紋的后脖頸,也緊緊地貼在他的喉結上,兩蟲的皮膚緊貼著,一瞬間,他感覺像是與伊米爾沒有了身體的界限,徹底融為一體。
怕伊米爾身上的傷痛未好,他又柔聲細語地問道:
“是不是覺得身體不舒服?是不是哪里還很疼?我幫你上點藥?還是想再回治療艙里睡一會兒?”
說著,他體貼地摸了摸雌蟲的額頭。
直到現在,他還為這個世界的蟲子居然會發燒而感到某種神奇之處,自然的繁衍與進化實在是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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