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玥主仆三人回到千玄小筑時,天色已近黃昏。
馬車剛一停穩,一個身影就急匆匆地從門口的陰影里迎了上來。
正是戶部侍郎林大人。
此刻的林大人,再也沒有了白日里的倨傲和官威。
他穿著一身不起眼的便服,臉上堆著謙卑而又惶恐的笑容。
活像個上門求見的商販。
“姬、姬小姐,您可算回來了。”
看到姬明玥下車,林大人趕緊上前,躬著身子,一副下官向上峰匯報工作的模樣。
立春和立秋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鄙夷。
這變臉速度,不去唱戲真是屈才了。
姬明玥神色淡淡地“嗯”了一聲,徑直往里走。
林大人連忙跟在后面,亦步亦趨。
邊走邊急切地說道:“下官回去之后,已經將小女仙兒和司柏良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他們已經知錯了,還望姬小姐大人有大量……”
“說重點。”
姬明玥頭也不回地打斷他。
她沒興趣聽他怎么教訓女兒,她要的是情報。
林大人的話被噎了一下,額頭上瞬間冒出細密的冷汗。
他趕緊調整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是是是,說重點。下官逼問過司柏良,關于夜元帥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
姬明玥的腳步終于慢了下來。
林大人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司柏良說,他也是聽二皇子殿下閑聊時提起的,說夜星魁死在了狼闕山,死得不明不白。
至于夜元帥具體是怎么中毒的,他一概不知。
他還說,他們承恩伯府對西北軍務了解不多,畢竟隔得太遠。”
聽到這里,姬明玥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林大人見狀,生怕她不滿意。
連忙補充道:“不過!不過他說,要想知道西北軍的事,或許可以問問他二姑,司孝嫻!就是嫁到夜帥府做二房主母的那位!”
司孝嫻!
這個名字讓姬明玥的眸光瞬間變得銳利。
“司柏良說,他二姑司孝嫻,時常會和她丈夫,也就是夜帥府的二爺夜遠山有書信往來。
而且……而且之前承恩伯府往西北運送糧草的時候,司孝嫻還曾托人給夜遠山帶過一些衣物和京城的特產。”
林大人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看著姬明玥的背影,冷汗已經浸濕了后襟。
生怕自己說的東西沒有價值,惹怒了這位看起來溫婉,實則手腕通天的大小姐。
從宮里傳出的消息,這位姬小姐已經成了皇上面前的紅人。
他一個區區侍郎,哪里還敢有半點不敬。
姬明玥停下腳步,緩緩轉身。
她看著冷汗直流的林大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林大人辛苦了。此事,到此為止。管好你的女兒,別再讓她出來興風作浪。”
聽到這話,林大人如蒙大赦。
整個人都松弛下來,連連點頭哈腰。
“是,是!下官一定嚴加管教!一定!”
說完,他便倒退著,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看著林大人倉皇遠去的背影,姬明玥陷入了沉思。
司孝嫻……通過承恩伯府的糧草運輸線,給西北的丈夫帶東西……
這條線索,完美地將承恩伯府、夜帥府以及西北前線,串聯了起來。
林大人的話,基本證實了她之前的猜測。
毒源,很可能就是通過這條看似平常的親屬聯系,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了夜星魁的身邊。
就在這時,兩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庭院的角落。
夜星魁和他最得力的手下夜梟,從暗處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