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日上三竿。
姬明玥便帶著立春、夏至、立秋、冬至四人,悄無聲息地從夜府的角門出去了。
五人都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青布短打,作男子裝扮。
姬明玥更是將長發用一根布條高高束起,眉眼間刻意畫得粗獷了幾分。
原本傾國傾城的容貌,硬是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富家小公子。
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早已等在巷口。
馬車不疾不徐地駛出街口,匯入清晨的車流中。
而在他們身后,不遠不近的地方,四名同樣穿著青衣、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默不作聲地跟了上來。
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姬明玥在車里閉目養神,腦子里卻在飛速運轉。
今天出城,有兩個目的。
第一,親眼看一看城外的難民情況,印證林雙兒的情報,也為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做評估。
第二,見司柏安。
馬車行至南城門,城門口的盤查比往日嚴了數倍。
官兵們手持長矛,面色冷峻,將一群衣衫襤褸、試圖沖進城門的難民死死攔在外面。
哭喊聲,哀求聲,咒罵聲,混雜在一起,沖天而起。
姬明玥掀開車簾一角,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簾子。
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下車!”
她吩咐了一聲,率先跳下馬車。
立春上前,將一個錢袋子塞給守城的兵頭,低語了幾句。
那兵頭掂了掂分量,臉上露出笑意,揮揮手讓人把馬車牽到一旁看管。
姬明玥的馬車太招搖,進了難民堆,就是個活靶子。
早已等候在城門口的,是“千玄小筑”的兩名小廝。
他們看到姬明玥一行人,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地躬身行禮:“主子?!?
“帶路?!?
姬明玥簡意賅。
一行人改成步行,在兩名小廝的帶領下,朝著城外五里地的破窯村走去。
一路上,拖家帶口的難民越來越多。
他們面黃肌瘦,眼神麻木,像一群行尸走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臭、餿味和絕望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氣味。
“主子,”一名小廝邊走邊低聲匯報,“光是南城門外,聚集的難民就已經快上萬了。
這還只是到了的,聽說后面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正往京城趕。
要不是守軍死攔著,京城早就亂了。”
姬明玥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林雙兒沒有說謊。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守軍放難民進城,只是時間問題。
否則,這么多人聚集在城外,吃喝拉撒都成問題。
一旦爆發瘟疫,后果不堪設想。
京城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說話間,破窯村到了。
與其說是村子,不如說是一片廢墟。
到處是斷壁殘垣,難民們或坐或臥,擠在每一個能避風的角落,眼神空洞地望著來人。
兩個小廝顯然是提前踩過點,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七拐八拐,最終在一個破敗的墻角處停了下來。
墻角下,一個亂糟糟的草堆旁,縮著一個男人。